《路在手下延伸》3-1
我要去上学
“宇新!宇新!”丁先生回到家,没有在书房里看到宇新,屋里屋外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就大叫起来。“不要喊啦,宇新听不到的,他去桑地奶奶家吃小牛肉了。哦,对了,他让我告诉你,你布置的功课他已经完成了。”丁太太举着一双湿漉漉的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他又去打扰老桑地了?这个小家伙,我要是发现他做错了一个题目,就会罚他浇一个星期的草坪!”丁先生转身进了书房。为了方便宇新,他们家的书房和宇新的卧室早就搬到了一楼。
“阿云,我们是不是让宇新去上学?”丁先生检查了宇新的功课后,对丁太太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宇新去学校,会不会被人欺负呀?”丁太太这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是干的,估计她已经把那些家务活做完了。她站在丈夫对面,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每次丁先生提起要送宇新去学校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一副神色。“如果你觉得恐惧,就要直接去面对它。”丁先生对太太说,他话里的“你”当然指的是宇新,“再说,他已经9岁了,城新和国新现在都出去上大学了,也没有人可以帮我辅导他。”“那……好的。只是你要常常去学校看他啊!”丁太太知道这次拦不住了,只好答应。“我已经和校长说好,他直接插班去读四年级。你不需要那么担心,宇新会做得很好,只是会有个适应过程的。”丁先生与其说是在安慰太太,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鼓劲:他也不知道宇新去了学校,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但是,他明白这一步迟早是要跨出去的。
而这个时候,宇新也正在和桑地爷爷谈这件事情,谁也想不到,话题的起因却是牛肉。宇新是接到桑地奶奶的电话以后,跑过来的,他还没有进桑地爷爷家的栅栏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一看到他进来,桑地爷爷就高兴地说:“宇新很久没有来看桑地爷爷了,今天一定不要错过你桑地奶奶炖的小牛肉哦。”“明明是老牛肉,却要说是小牛肉,桑地,你真是越老越不会说话了!”桑地奶奶和桑地爷爷开玩笑说。“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吗?没有高压锅,老牛肉就很难炖,只能吃小牛肉。”桑地爷爷说话一向很风趣的。“哦,真是这样的呢,自从有了高压锅,人们就分不清你炖的是老牛肉还是小牛肉了。”桑地奶奶点点头表示同意。宇新常常吃妈妈炖的牛肉,但是却从没有想过那是小牛肉还是老牛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要是桑地奶奶做的,什么牛肉都好吃呢。我以前也吃过很多次嘛。”“哪里是你桑地奶奶的功劳?呵呵,要是没有高压锅,你桑地奶奶炖的牛肉就像她自己的肉那么老,你根本啃不动的。让老牛肉吃起来像小牛肉那么嫩的,是高压锅,而不是你的桑地奶奶!”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高压锅就可以让老牛肉吃起来像小牛肉那么嫩呢?”宇新一边笑着一边问桑地爷爷。桑地爷爷带着宇新来到正炖着牛肉的灶具旁边,指着炉子上面的两只锅说:“你看看,高压锅和普通锅的区别就是,一个密封得好,一个密封得不好,对不对?”“你知道水温到了100℃就会沸腾,对吗?”桑地爷爷又问。“是的,我知道,到了100℃,水就开了。”宇新笑了,他不明白桑地爷爷为什么会提这样简单的问题。“可是呢,因为压力锅是密封的,加热的时候。锅里的水蒸气散不出来,锅里的气压就越来越高,水到了100℃却还不能沸腾。这样继续烧下去,等到水沸腾的时候,水的温度就高过100℃了。因为这个原因,用压力锅炖老牛肉用的时间比用平常那些锅炖小牛肉用的时间还少呢。”桑地爷爷说完这段话,把宇新看着,似乎在说,“你听懂了吗?”
“我……我不是很明白,桑地爷爷,我不明白,什么是压力?什么是气压?为什么压力高了水在100℃的时候就不沸腾?还有,是谁发明的高压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发明的高压锅?他怎么就想起了要发明高压锅?他还发明了一些什么呀?”宇新急切地、连珠炮似地提着问题。桑地爷爷从宇新的这几句话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疑惑和焦虑。“是的,宇新,还有很多知识是你不知道的,可你想知道,对吗?”桑地爷爷这个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就像是魔法师正在引导儿童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诱惑的童话世界。“是的,我很想知道。”宇新说的是真心话,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让他想不明白的秘密,他想找到谜底,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去上学!宇新,到学校去。老师们会教给你更全面的基础知识,让你知道该如何思考。”桑地爷爷拉着宇新回到客厅里,很严肃地对他说。“我……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我可以和他们一起上学吗?”宇新的口气软软的。“你可以的,你只是不能用腿走路,但没有人可以阻止你用脑子思考。”桑地爷爷鼓励他说,“如果陌生的人和事情让你感到恐惧,你也要直接去面对它,熟悉了、了解了,你就不会恐惧了。”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给了宇新信心,还是他太渴望了解高压锅能让老牛肉像小牛肉一样香的秘密,或者是他想起了怕小狗的事情,总之,宇新立刻就点点头说:“我要面对,面对才能战胜恐惧。”桑地爷爷摸着胡子说:“这就对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吃和小牛肉一样鲜美的老牛肉吧!”在桑地爷爷家吃过午饭,宇新回到家给爸爸妈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上学!”
丁宇新一出生,腿就是畸形,医学上称为先天性骶骨发育不全。
医生们没有指望他能活过24小时,做父亲的含着泪准备好葬礼之后,却发现他的儿子还活着。
宇新一天天长大,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那细小的没有发育的腿塞到屁股底下,然后用手支起他大大的脑袋,无辜地坐在他的滑板上。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因为在那些人眼中,他是一个怪胎、一个软腿怪物。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宇新做了截肢手术、还做了脑瘤切除手术。
厄运似乎一直跟着宇新。
小小年纪的宇新是如何面对这些苦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