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工作杂记(三)
十多天的相处下来,社区居民跟我们熟悉起来。有问题的时候我们就谈问题,没问题的时候就聊天。
一般我听的时候多,他们说,我静静地听。
所谓的人跟人带缘,其实就是说话有共同的话题,投机。我在慢慢地探寻投机的缝隙。
昨天早上,他们一大堆都聚在小区门口我们值班处。
一个老干部跟我说:“小伙儿,你还喜欢看戏?”
我有点惊诧,猛然回过神儿来。想必他是在南院门商业广场秦腔纳凉晚会那里见过我吧。
有了共同话题,我们就都来了兴致。他就打开话匣子跟我絮叨起来。
小区有个老汉,跟他年龄差不多,都六十多快七十了 。
“不知道咋活这么大的呢?胡搅蛮缠的,咋个浆子。”他有点愤愤地说。
老旧小区,物业费是按门户收取的,每家每月10元。多不多,一点也不多,比新小区收费少多了。收费标准和楼长、收费人员都是小区居民推选出来的。
这个老汉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拧了个弯儿折不过来,找到社区干部闹活。
社区干部一听,直接给气乐了。原来,老汉住的是80平米,其他有人住的100多平米,120多平米。总之,几个门的户型大小不一,但物业费一样标准。
老旧小区这样的情况很普遍,也一直这样沿用下来的。
老汉的请求是这样的:要求按每户实际面积收取物业费。
“按面积收,最低标准是每平米0.3元。他100平米是30元,你是24元。”社区干部跟他仔细计算。“你觉得是交多好还是交少好?”
“只要公平,多交我也愿意。”
“你们小区其他人同意不?”
“我不管别人,只管自己。”
“你们的收费办法是小区会议通过的,至少三分之二通过的。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少数服从多数。你的问题,小区大多数人不同意,谁也没办法。”
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最后,把社区干部缠的没办法,说那你去告吧,“连我告都行。”
“不是嫌钱交的多,是心里不平衡。”老干部跟我说,“老了老了,还是个这心态。真是西瓜地里长出个梨瓜——怪种子。”
把我逗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哪里都有。有些人,争的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一口气,憋在自己心底的一口怪气。
妇女们说话,总是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大嗓门。
女人活到中老年这个年龄段,很容易会成为这个样子:说话放肆毫无顾忌,粗喉咙大嗓门,说什么话都是脏字打头脏字收尾。那个臭话呀,说得比路边树上的蝉鸣还顺溜,还聒噪。
她们多是原来老干部老职工的家属,多是没上过班,整天就泡在家长里短的氛围中。爱瞎捉摸,爱瞎构想问题,更喜欢传一些空穴来风的消息,并以此津津乐道。
听她们的话,百分之九十五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但仔细筛选过滤,还是能抓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她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想得到什么。
由于老旧小区当初规划的布局,与现在的消防、交通等要求不符,需要把大门拆掉重建,楼底下的自行车棚拆除。妇女们对于拆除车棚意见很大,像烧开的开水一样沸腾,抱怨声、谩骂声四起。她们是从来不听道理的,她们只说自己的损失;政策嘛,在她们眼里连起风时空中飞过的纸片都不如。
“凭什么?”她们问。
“当初不是都规划好的嘛?”她们质疑。
“听说隔壁小区也要拆除,人家比咱们晚,才入住十几年啊。”她们凑着头,指指点点地说。“老旧小区规定是多少年,20年还是多少年?”
“说违建就违建,都由他们嘴说吗?”有一个声音很尖利,“昨天贴违建告知书,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吧,昨天下午,城管、住建、社区等几个部门联合张贴的时候,作为下沉人员,我们提醒了应该联系楼长或者居民代表,让他们当场见证一下工作过程。有什么疑义可以临场解答,或者传达给上级部门。但我们的提醒未被采纳,现在她们提出来了。
不便作答的问题,我们只能负责保证报送社区,听候研究回复。
这些家庭妇女们,老公多是当初的老干部老职工,虽然多是待在家里,但也是很有人生经历的。在看似吵吵嚷嚷之中,其实都在表露着自己的小心思——个人损失怎么办,乱而不偏主题。其实她们蛮有策略的。
社区工作,就是这样的状态:各种话,各种脸,各种纠缠。不过,一定要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只要她们开口就好办,我们就能揣摩出她们的心思心病,也才能有针对性地解答。
爱说话的人不可怕,言语总会流露心机的。所以,人嘛,只要他开口就是好事情。可怕的是一言不发的人,你不知道他沉默的表面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有很多人,总怕人家说话,尤其是怪腔怪调的话。其实,倾听就是寻找问题,从而解决问题的入口。
(摄影:何震)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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