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132天
群里被@,质问,上周周三晚殿为什么没去?
解释后,又在群里一长串的教导。
莫名激发出的叛逆因子致使我立马删群,并退出四人的监督群,在反复被拉和退的反感中,干脆将质问者关进小黑屋。
耳边不受干扰,畅快解脱般的清净,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表达出那份不满:僧人,上殿功课是本份,跟个木偶似的,上个殿也要面对一层一层的监督。像是把高中生当成小朋友发小红花。
五月初,忽然划分考勤,要求几位师父间相互监督记录,十几位师父又有人监督,监院法师三令五申开会要监督,远在东北的这位师父,忽然在群里质问,更是监督。
黑名单,退出群聊后,一种极致的爽快,像是被捆绑的不适忽然解开了绳索。那种万一有重要信息的担心,在叛逆中冒出一句,管他呢。
退出群聊,本以为错过很多相关的重要信息,细细思量,又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呢?错过了又能怎么样。忽然将那种摆脱遥控的恣意坦然延伸,明目张胆的不再加入群聊圈子,不加入,不看信息,空出了大把的时间。
将陷入寂静状态无信息的手机撂在外,回房间整理归类被拖延很久的书柜和生活用品。
2017年的风油精未曾开封,早已过期;一袋又一袋的茶叶,没空喝,储存了不少;那尊庄严的佛像被请回来,置入书柜,动也未动;电子产品的发票竟仍被保留……
地盘不大,整理出好些东西。
有的是第一眼看到,留着有用;有的是万一有用,顺便存蓄;有的是舍不得丢弃,搁置许久;那些喜欢的书,搁置满了书柜,有的甚至来不及翻阅。
忽然想,假若此刻遭难逃命,面临命终,对这些物件可还有挂碍,能舍得下吗?
当年刚入寺院受小众戒法,持守金钱戒,一窍不通的我担忧不已,不拿钱怎么能行?师父诃斥,身体交给常住,法身交给佛菩萨,你担心啥?
师父的诃责中,呼啦啦将钱包倒空,钱统统丢入功德箱,将银行卡交给师父,保持身无分文的状态。
因为身外分文,不会去想买什么,一念起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因为没有因缘得到,过段时间,想要的念头过去,忽然发现,并不是非要不可。
基本的生活用品,有流通处的小店提供,本以为免费拿,小店会被搬空了,而师父们却和我一样,因为仅仅是生活用品,又可以随时拿,够用就好。
距离尘世很远的山寺,茫茫的大山中,除了鸟叫,就剩钟鼓法器诵经之声。师父们之间很少客套寒暄,所有的活动都是听法器的号令,一起起床,一起上殿,一起诵经,一起吃饭,一起出坡,不戴手表也不用惦记,众人纷纷要一起的事,自有法器提醒,唯一做的就是随众。
山上的那段时间,想象中的担忧并未出现,倒是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
整理好书柜,看表,仅仅十多分钟。往常到房间,习惯性刷手机,点点手机,一个小时,都感觉刹那而过,别提十分钟。
忽然想,修行,挂碍我们的,不仅来自蓄积的物品,还有外界的信息。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词:信息污染。
对于修行,有人说,何必出家,何必去人迹罕至的山上,尘世不也一样?
细细思量,不一样。
对物品精简到几乎身无长物,但尘世很难做到。
面对外界的刺激和信息,远离,是作为凡夫唯一的渠道。
一件蓄积的物品,会担心丢失,担心坏掉,担心搁置在哪里,心思自然时时挂碍。
当五根面对尘境,眼睛会看,耳朵会听,身体要感知,那些被听被看被感知的所有外界尘境,都是信息。信息泛滥,泛滥的信息可能是随顺我们喜欢看的,很多信息会污染我们,这种污染无论好坏。
接收外界信息后,看似风平浪静一派安详,其实随着起心动念,恍然不知打了多少妄想。
仅仅想一想罢了,就怕这种想,付诸行动,贪爱的更贪了,嗔恨的更讨厌了,喜欢的恨不能都为己所控,讨厌的近乎恨不能毁尸灭迹。
而所有的起心动念,有可能会被习惯成理所当然。
世界各地,各个角落的信息在一条条用博人眼球可能不实的标题中,统统被聚集在手机这方小小的屏幕,指点江山,顺便回复几句,恍然不觉时间竟刹那而过。
疫情初期,小师父一直在看经文,每天刷新闻的我,时不时对小师父说,疫情如何如何了,不看信息的小师父一脸茫然,这样了啊,然后继续看经文。
时间过了这么久,寺院还是寺院,而小师父看了好些经文,似乎疫情,在小师父的世界,从未来过。
……
晚殿没去,是因身体不适,正好占用了被监督前说好的,一个月有四次殿堂休息的机会。而享受解脱般的精简,无论物品还是信息,叛逆中就是不愿再回复纠缠那些一层一层的质问的信息。
……
第132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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