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琼：遭遇埋伏/有惊无险的湘西剿匪小插曲
遭遇埋伏
张 琼
在一个晴朗的夏夜里，在湘西山区一个偏远的小站，一位年轻的姑娘用柔和的声音，给我讲述了她的父辈们亲身经历过的一个令人难以忘记的真实故事……
那是1950年初，湘西解放不久，一些边远的村寨，时有土匪出没，袭击我单独执行任务的人员……为了彻底消灭湘西的残匪，割掉湘西这段“盲肠”，按照刘、邓首长的指示，我军大规模对残匪进行了清剿，然后化整为零，分散到各村寨开展工作。当时，父亲他们连队就驻扎在一个叫杉树坪的地方。
一天，父亲接到连队命令，送一份紧急情报到榆树湾去。临行前，连长叮嘱道：从杉树坪到区政府有三十多公里山路要走，沿途山道崎岖，山高林密，而这一带时常有土匪出没，一路上千万要提高警惕，严防土匪袭击。
父亲点了点头，在黎明时分出发了，同行的还有一位姓滕的乡干部。
山区的清晨十分静寂，只有风儿在轻吻着人们的脸庞。山道两旁，细小泉水从岩石缝里溢出，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并汇成一条条溪水哗啦啦奔向远方。
父亲走在湘西的崇山峻岭里，走在土匪出没无常的密林中，心中充满了激情与勇气，随时准备与狡猾的顽匪进行战斗。饿了，吃上一把干粮；渴了，就喝上一口山泉。他们翻山越岭，黄昏的时候，父亲终于赶到了榆树湾镇，把那封重要的信函交给了周区长。
那一晚，父亲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呼吸着清香的稻草味儿，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老滕什么时候睡下的，他一点儿也不清楚。
第二天，父亲醒来时，天已朦胧放亮，他赶紧叫醒老滕。
“趁着天早，我们好赶路回去。”父亲说。
他俩走出区政府大院，遇到了周区长，他招呼说：“你们不要急着赶回去，多歇两天。这两天有大部队通过，一块儿走，路上安全些。”望着周区长关切的目光，想到寨里还有许多事要办，父亲说：“谢谢你，周区长，路上，我们会小心的。”说完，父亲他们便匆忙上路了。
这天，天气清凉，浓浓的雾雨遮盖了山路的一切，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缭绕着山梁伸向大山深处。父亲他们紧步在雾雨中穿行。
当父亲翻过一道山梁时，碰上了一位老人。老人低着头在路旁拾缀着什么，见了他们，老人迎上前，热情地说：“哟，是大军同志，这么早赶路呀？”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老滕。
见状，父亲问：“老乡，大清早，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哎”，老人叹了一声气，显得有些难为情地说：“不怕大军同志笑话，趁天早，拾点牛粪回去，给地里施肥。”他边说，边从父亲身旁走过，很快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望着那飞快消失的人影，父亲心里咯噔了一下，起了疑团：荒山野岭，大雾天，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哪来的牛粪呀？再斜瞄老滕一眼，只见他正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父亲越想越不对劲，从刚才的情形判断，老滕与那人不可能不相识。他猛然想起临行前连长的那番话，“这一带情况复杂，一些土匪经常装扮成上山砍柴的老百姓，专门袭击我单独执行任务的人员。”想到这里，父亲不禁惊出一身汗来……他边走边想，计上心来。突然，他把脚往外一歪，只听得“哎哟”一声惊叫起来。
“你怎么了？”老滕问道。
“真倒霉，我的脚扭了一下！”父亲一手摸着脚脖子，一手紧握着那支冲锋枪，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靠在一块山石旁坐下。
“要不要紧？我背你走。”老滕又说。
“没什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父亲朝他摆了摆手，咬着牙说，“这样吧，你先走吧，我歇息一下，随后就来。”
见父亲态度坚决，老滕无奈，只得先行一步，走了。望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父亲脑海里浮现起一连串的疑团：自己正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进退两难……经过一番思索，他感到只有硬闯这条险道了。主意一定，父亲站起身，朝山林深处勇敢地走去……
前面是一道山岗，丛林被浓浓的雨雾笼罩着，四周显得十分冷寂。父亲紧握着冲锋枪，大胆、沉着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蓦地，林子里发出一阵异样的声响。不好！树林中有埋伏。父亲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开枪吧？他的手指已轻轻地按在了扳机上，但理智使他停止了这一贸然的行动。如果枪声一响，无异于打草惊蛇，自己将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他突然又想起临行前周区长那番话：“这两天，有部队将从这里经过。”自己何不来它个将计就计。
于是，父亲冒着浓浓的雨雾，索性跨开大步，故意将山边的沙石弄得山响，并操着那口纯正的东北话，边走边大声喊道：“同志们，加把劲，路上雾大，一个紧跟着一个，不要掉队呵！”
顿时，树林里的响声停止了，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趁着这个机会，父亲大步流星，勇敢地一直奔向山岗下的安全地带……
说到这儿，女职工停住了话语，脸庞上露着微笑。
“后来怎么了？”我急切地问道。女职工瞧了我一眼，又继续道：“父亲平安地返回了驻地，但老滕没有回来。父亲将这次遭遇向连长作了汇报。经查实，老滕系打入乡公所的土匪，那位老农也是土匪假扮的。他们想在父亲归途中，抢夺枪支。结果被父亲识破了，未能得逞。”
听了这话，我很想见见那位机智、勇敢的英雄父亲。女职工告诉我：她的父亲离休后已经离开湘西，回到生他养他的东北老家——沈阳。于是，我把这则真实的故事记录下来，算是对那位英雄父亲最美好的回忆吧。
【作者简介】张琼，男，铁路作家，湖南新晃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初雪》。在《作家天地》《中国铁路文艺》《源流》《新农村报道》《广州铁道》等路、地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三百余篇，作品入选《芙蓉花开——2011湖南作家网精品文选·小说、散文卷》《先行文学·散文选》等多个选本。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