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坛子
冬悦故事
一个故事，万般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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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华悦 图︱网络
01
柳镇的沉香楼，自从开张以来，生意就冷冷清清的。
也难怪，小镇上还有另一家酒楼，叫“天鸿楼”，经营的时日比沉香楼久多了。两家都是卖酒为主，所卖的酒也都是自家酿造的。
可天鸿楼时日久，酿造的酒存的时间长，味道也更醇香。这么一来，顾客自然都往天鸿楼跑了。
这日，沉香楼依旧门可罗雀，只有老李头一人独自喝酒。王掌柜站在柜台后，看着冷清的场面，长吁短叹。老李头是唯一的顾客，且这顾客还是只喝酒不付钱的！
老李头孤身一人，无家室，生活清贫，但又喜欢喝几口。于是，每次他来，善心的王掌柜就免费送酒，还附赠下酒菜。反正也是空着，那点酒菜有没有付钱，于事无补。
这回，老李头酒足饭饱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往外走。看到王掌柜脸都快皱成了苦瓜，老李头说：“善人有善报，别急，好日子在后头呢！”
王掌柜苦笑连连，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
哪知，过了几天，老李头又上门了。这回，老李头衣着光鲜，满面的春风得意，对王掌柜说：“掌柜的，我这回要远走他乡了，享福去了，特来辞行。这阵子，承蒙照顾，感激不尽，实在无以回报。”
一听这话，王掌柜好奇地问：“去何处？”
老李头说：“不瞒你说，年轻时我也曾娶过老婆，生了一女。后来，老婆突发急病，没多久就去世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都养不活，怎么养女儿？后来，就把女儿送给一个过路人了。哪料到，就在前几天，突然有一女子找上门，说是我的女儿，来认老爹了！”
原来，老李头的女儿长大后，嫁入名门为妾。没几年，正室去世，得以扶正。又过了几年，连丈夫都因病走了。这下，偌大的府邸中，全由老李头的女儿掌管。此时，女儿的养父早已去世。女儿想起了生父，于是找来，要接他去享福了。
闻言，王掌柜说：“你可要去享福了。我呀，还得在这里熬呢！”
老李头哈哈大笑道：“有福同享，我老李头可不是有恩不报的人。这个酒坛子，可是好东西，今日就送给你，当作报答。你可别小看这老坛子，妙用大着呢！这老坛子，有一神奇之处，只要将任何东西装进去，就能瞬间催老，比实际经历的时日久得多！”
催老催熟？王掌柜头一回听说这怪事儿。老李头拿出一个坛子，放在柜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02
王掌柜打量那坛子，平平无奇，实在不像是值钱的玩意儿！想到老李头这人一向疯疯癫癫，王掌柜想，或许对方只是寻个开心，信口胡说，何必当真！
王掌柜随手将坛子放一旁，接着拨打算盘，唉声叹气地算着帐。
这天，有人送来些蔬菜。王掌柜付了钱，接过后，看四处并无安放的地方，于是随手放在坛子里。到了下午，想起这事了，将蔬菜拿出来。可一看，就呆住了。
上午送来时，明明还新鲜的蔬菜，可不到半天，就全黄了。有几片菜叶，散落在坛子外头，还是新鲜翠绿的。可坛子里的菜叶，却全皱巴巴的。
不解之间，王掌柜想起了老李头临走时的怪事儿，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老坛子真有怪异之处？
他想了想，拿了壶新酿的酒，倒进坛子里。过了一个时辰，打开坛子口，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这酒香，分明是多年佳酿，哪像是新酿的酒？
这下，王掌柜惊得无法言喻。看来，老李头所言不虚。
老李头怎么会有这酒坛子？再说了，老李头既然有了这酒坛子，怎还会一贫如洗？王掌柜细细一想，这才觉得，老李头这人就是个谜团。
以前不曾在意，如今仔细想起，总觉得疑点多多，似乎不像是普通的村民。甚至，他也怀疑，老李头所说的“女儿”，恐怕也未必存在，只是一个老李头离开柳镇的借口而已。
总之，不管老李头是何方神圣，自己有了这老坛子，沉香楼大可起死回生了！
果然，有了这老坛子，沉香楼客似云来。每天，王掌柜将一般的新酒倒入坛子里，密封了一会儿，倒出来后，就成了醇香的老酒，酒香四溢。这么一来，沉香楼的生意顿时好起来，很快就压过了天鸿楼。
尽管天鸿楼使出了各种手段，包括降价，但依旧门可罗雀。王掌柜每天忙得团团转，但脸上笑容从没停过。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了。
03
这晚，他正在内堂，将酒倒进坛子里，准备明天卖的酒。正忙着，听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王掌柜停下来，走出去看看，却没发现异样。可一转身，后脑勺突然觉得一阵剧痛，挨了一棍子，接着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两手两脚都被人绑着。王掌柜大惊，看到眼前有个蒙面人，正眼神阴森地盯着自己。
王掌柜心里一阵发毛，硬着头皮说：“这位好汉，有话好说。若是缺盘缠，小店还有些银子，好汉尽可以拿去，别伤人就行！”
蒙面人嘿嘿直笑，盯着王掌柜，却不说话。
王掌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道：“好汉尽管放心，今晚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绝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蒙面人才慢吞吞地说：“谁稀罕你那点臭钱！老子问你，你们店酿酒的秘方是什么？哼，上次在这里喝了瓶酒，觉得味道还不错。你若是识相，就将秘方相告。否则，明日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要酒不要钱？王掌柜觉得有些蹊跷。再仔细一看，对方的身形竟有几分面熟！想了想，王掌柜不禁脱口而出：“李二抠！你是李二抠！”
这李二抠，就是天鸿楼的掌柜。为人抠门，又排行老二，就有了“李二抠”的称号，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了这人姓甚叫甚，只称呼他“李二抠”了。
对方身躯一震，眼露凶光，狠狠道：“本来，你要是肯说出秘方，还能留你一条狗命。不过，今日你既然知道了，就留你不得了。也罢，反正将你弄死后，这沉香楼的好酒也跟着你，长埋地下。就算不知道酿酒的秘方，我天鸿楼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独霸一方！”
王掌柜心头一颤，接着计上心来。他故意盯着老坛子，嘴里却说：“就算你杀了我，照样得不到酿酒的秘方！同为好酒之人，对你来说，这秘方比我的命重要得多了吧？”
李二抠见状，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猜错。这阵子，我一直派人监视你。结果，我发现，你每次把一般的酒倒进坛子里，倒出来后，就成了陈年佳酿。这玄机，果然就在老坛子里。莫不是，这坛子有神奇力量，能将新酒变成老酒？”
话音刚落，李二抠就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小壶新酒，闻了闻，接着倒进老坛子里，把摊子口封好。接着，李二抠仔细打量这坛子，喃喃说道：“这老坛子除了坛口特别大之外，也没啥特别的，真想不到会这么神奇！”
见状，王掌柜浑身一软，面如死灰，接着道：“也罢，既然你知道了，也没必要瞒你。这个老坛子，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确实有让新酒变成老酒的神奇功能。只要将酒倒进去，过了一个时辰再倒出来，这酒就成了老酒。”
闻言，李二抠兴奋得浑身直颤抖。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时辰，李二抠这才掀开坛口。果然，一阵酒香扑鼻而来。李二抠一闻，脸上满是沉醉的表情。
王掌柜道：“你可以喝一杯，看味道和新酒差了多少？”
李二抠倒了一小杯，只浅浅一抿，整个人顿时一颤。这酒的醇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一口接一口，那一小杯的酒，很快就见了底。
李二抠放下酒杯，慢慢站起身，对王掌柜说：“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他拿着刀，慢慢逼近王掌柜。可没走几步，身躯突然一晃。李二抠“咦”了一声，想站稳，却摇晃得更加厉害。没几下，就“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李二抠的手上，本来抱着老坛子，人这一倒下去，头竟然栽进了坛子口！结果，这个坛子套在头上，整个人连着坛子，倒在地上。庆幸的是，坛子特别结实，竟然都没破。
04
王掌柜将自己的身躯，慢慢挪到了刀子旁，轻轻用刀子划着手上的绳索。好一会儿，这才将绳子刮断。
接着，将脚上的绳子也除去后，王掌柜松了一口气，反过来讲李二抠五花大绑，接着提来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一睁开眼，见到自己被绑住，李二抠大惊失色。
王掌柜道：“你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有件事，我没告诉你。经过这些日子的尝试，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酒坛子，新酒倒进去后，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倒出。超过了这个时限，酒里太强，比最烈的'三步醉’还厉害，尝一小口就能让人昏睡不醒。”
顿了一顿，王掌柜接着说：“所以，我才用言语骗你，引你入局，让你自尝苦酒。哎，自作孽，不可活。本来，我只想着把你放倒就算了。没想到，你自己栽进了坛子里，如今，你自己看看——”
李二抠面如土色：“哼，以你的胆量，难道敢杀人？只要我不死，酒坛子的秘密也会泄露出去。到时候，抢酒坛子的人一个接一个，你能防得了几个？”
哪知，王掌柜却不理会他，径直把一面镜子放到李二抠的面前。李二抠一看，吓得心胆俱裂！
那镜子上的人，发须皆白，鹤发鸡皮，一幅垂垂老矣的样子！可是，李二抠左看右看，镜子里的人还是没变！
李二抠挤眉弄眼，做出各种表情，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如此！李二抠这才醒悟过来，镜子里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个想法，让他彻底懵了。
王掌柜道：“不劳您挂心。这老坛子，任何事物进入其中，都会加速衰老，这就是新酒变成老酒的秘密。
当然，不只是酒，人也如此。你的头，进入了其中，衰老速度是平常的千百倍！尽管身体并没有差别，但脑部衰老的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衰老至死。到时，我会解开你的绳子，将你放到大街上。
如今，你成了这容貌，见到你尸体的人，每一个会认出来。这酒坛子的秘密，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李二抠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在片刻间急速倾泻而出，人在也支持不住，双眼一黑，永远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