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从教二十年小事记
│序│
(1998年,刚刚走上讲台,在班级元旦联欢会上)
其实,我并不想成为一名老师,特别不想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但是,时光已经静静地走过了20年,于是,在这样一个有些燥热的午后,特别是在又一年高考后多了不少戾气的燥热的空气里,很想静静地梳理一下这逝去的教育时光。
教了二十年语文,当了十几年班主任,越发有些困惑了。早些年,总听到很多感谢老师的话,这些年,却总是听到很多批评老师的话。在网络不发达交通不大便利的时期,有很多家长很多学生特意在高考结束后,来到学校当面致谢;如今通讯发达交通便利,却很少有人真诚地说声谢谢,连发个微信都不愿意。
确实引人深思!
幼儿园毕业,我们流着眼泪,感恩母校,感谢老师;
小学毕业,我们哽咽着,感恩母校,感谢老师;
初中毕业,我们感动着,感恩母校,依然感谢老师;
高中毕业,我们中的有些人,感恩母校,感谢老师;也有些人,没有感恩,也没有感谢;还有些人,用几句话,便轻轻抹煞了一群人几年的辛劳。
是高中教育普遍不堪吗?
是高中教师普遍不让人满意吗?
从教二十年,我依然无法理解,也无法回答。
2015年高考后,我亲见,有人用手指着老师,说着很不堪的言论。当时,有的老师哭了,很不甘,很委屈。我只想说:倘若真要哭,不要为这个,只留给感动!
教师,只是千万职业中的一种,并不特别神圣,更不需要强加什么“春蚕”“园丁”“工程师”“光辉的”“太阳底下”之类的虚无的光环。
所幸,我们常常从受教育者——我们的学生那里,得到莫大的安慰。我也曾有过不少这样的幸福。谢谢那些曾经给过老师安慰的孩子们,希望你们,历经生活的万千滋味,依然善待他人,善待自己,善待生活。
于是,攫取了20年中的某些片段,聊以自慰。
二十年匆匆,白驹过隙。以上,是为记。请慢慢倒数。
│柒│
2011年9月。
一位父亲忧心忡忡地走进办公室,他的孩子不但学习成绩不好,而且性情也似乎异于常人。
“他几乎不跟我们交流,一回家就关上房门,一个人躲在里面玩手机。”父亲似乎有点生气地说。
“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从高一开始,第一次考试全班20名,第二次考试全班25名,第三次考试全班30几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父亲对于孩子的名次记得很清楚。
“我没有想到,他的成绩居然这么差了,总分750,才考不到400。他从不告诉我,我也没有办法知道。”父亲似乎有点惊讶。
“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也不期望他成才,能成人就不错了。你知道吗,他甚至对他妈妈破口大骂!”父亲说着说着有点愤怒了。
“你有没有心平气和地跟他沟通过,孩子之所以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父母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说。
“有啊,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我给他发短信,我还给他写信,我开车送他上学,就想在路上多点时间跟他交流。可是他说:'你别来这一套,没有用的!’”父亲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水。
“孩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痛苦的,谁不希望学业优秀,谁不希望施展自己的才华呢?作为师长,我们应该多鼓励他,多替他分担点压力。”我说,我有点怯怯地说。
“我也想分担啊,可是他不愿意!”父亲很无助。
后来,我上课去了,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教育,有时候要忍受孤独和寂寞,还要忍受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的沟沟坎坎。
教育,有时候似乎还得坚信:一切都会过去。
也许,会有一天,那个学生会理解他的父亲,会理解他的父亲为他做的一切。
│陆│
2011年3月28日,给学生的一封信。
你好!
实在抱歉,直到现在才给你写第一封邮件。
异国他乡,最难熬的大概是孤单,离开亲人朋友,留学确实需要勇气,我想,你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了。我时常想起,如果不是在应试体制下受教育,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满怀激情,才情横溢的有志青年,应该拥有更大的舞台。
我庆幸的是,福州一中没有埋没你的才华,虽然,你没有在高考中称雄,但在其他领域,你足以傲视。
听了你的音乐,只是觉得悦耳,因为我实在不懂音乐,也说不出所以然。我经常听《追梦年华》,我觉得,那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心声。我不知道,若干年后,当同学们还听到这首歌时,会是怎样的感慨?我常常为你们这一班同学而感到自豪!当大家逐渐忙碌的时候,别忘了同学情、师生情、校友情。我常想起你们,很多个片段,无理由地串连在一起;想起我们的语文课,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发一张近照给你,春节在老家,少年时放牛的山上拍的全家照。
顺祝平安快乐!
(班歌《追梦年华》)
│伍│
2011年6月3日,一件特别温暖的事。
早读课后,我捧着《孟子》的小测试卷走进办公室,然后便静静地坐下,准备批改了。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了,突然从某班传来震耳欲聋的歌声: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细听,竟是《婚礼进行曲》!那歌声整齐划一、又充满真情,似乎可见演唱的学生们那洋溢着无限祝福的纯真的笑脸。尔后,听到同样震耳欲聋的喊声:祝老师新婚快乐!
突然想象:老师的脸上该荡漾着怎样灿烂而幸福的笑容呢?继而又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生们总是围着探讨:那个跟老师一块走进学校的女孩是谁?他们坏坏的但却异常可爱的神情便清晰地浮现出来,很是温暖。
下课后,老师羞涩地走进办公室:这些孩子们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还一个劲怪我不告诉他们。
言语之间,难以掩饰内心的感动。是啊,谁不会因此而感动呢?这群可爱的孩子!
老师又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正常的教学秩序啊,千万不要影响别的班级的正常教学!
我们都说:没关系的,谁都不会介意的,这歌多好听啊!
老师又说:也不知下一个班又会怎样,我都有点害怕了!
怕什么呢,昨天下午,她的学生就在排练呢!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我们期待的越发响亮而动情的声音终于透过门窗,响彻整个校园:“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你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你要嫁给我/”(《今天你要嫁给我》)还听到了英文版!
我不知道老师眼里是否有泪光闪动,因为,她的幸福可以和她的学生们分享,她的学生也用这样的特殊的方式传递对老师深深的祝福。一个更年轻一点的老师忍不住跑出办公室,也许是站在教室旁边细细聆听吧。我们,这些局外人,也感觉暖暖的,似乎也被幸福包围了!
嫁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女老师嫁人更是特别幸福的事情!
这一天,2011年6月3日,因为这点温暖,变成了一个特别的日子,我们都难以忘记。
当我们缺乏温暖的时候,想想这样的事:
咳嗽时,讲台上静静躺着的润喉片;
生日时,邮箱里静静躺着的明信片;
节日时,手机里五花八门的短信息;
甚至,邀你一起去踢球,一起参加班班有歌声;
或者,毕业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
忘记这样的事:
他们不交作业,他们不认真学习,他们把你气哭,他们对你不屑一顾,他们在贴吧上大放厥词……他们,毕竟是少数!
因为,我们永远的,嫁给了学生!
│肆│
2009年7月27日,一篇《序言》。
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我的北大观》,我自然无法和鲁迅先生相提并论,只是写这一篇文章的起因和经过与鲁迅先生遇到的情形基本相似。其一,是学生的盛情难却;其二,时间仓促,草草写就,难全美意。又想到学生们碍于老师的情面,大抵不会有何非议,于是就鼓足勇气,斗胆为《2009届高三(15)班同学录》写一点文字,权当序言。
7月18日,2005届学生打来电话,说他们大学毕业了,想和老师聚聚。又说,正逢黄同学生日,想在此时给他一个惊喜。其实,我得到了最大的惊喜,四年之后,学生们还会在欢乐的时候记得老师,这便是无可替代的十足的惊喜。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要知道,我只做过他们班的一个学期的代理班主任。
可是我实在无法全部记起他们的名字,于是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2003年留给我的所有记忆:那一年,我刚从江西来到福州一中;那一年,我充当他们的临时班主任;那一年,他们说收获了最快乐的高一生活;那一年,他们说收获了最纯真的同学情谊。
可是,我还是找不到任何能帮助我记起他们姓名的有价值的东西,我甚至有点绝望了,做好打算,碰到男生就叫“帅哥”,遇到女生就喊“美女”。所幸,书架里静静躺着的一本黑色笔记本救了我,那上面有他们每一个同学写的班级日记。黄同学的日记写得很动情,正好写于文理分科之时。我把这篇日记复印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相聚是快乐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老师送的生日礼物,他们也非常惊讶,老师居然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我们总是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却忽略了时间的无情,而《同学录》,可以唤起我们的记忆,我想,这便是《同学录》的意义所在吧。我已经在设想,若干年后,特别是我们几乎快要忘记我们的中学同窗的时候,这本《同学录》将唤起我们多少甜美的回忆,我们的脑海中将浮现出多少清晰的面容。
2009届高三(15)班也许不会成为福州一中近200年历史中的华美篇章,但是我想,高三(15)班的每一个成员都应该努力争取在福州一中的绚烂历史中留下自己的个性的色彩,无论是水墨黑白,还是五彩缤纷。
记住我们的教室,背靠着鸣阳山,高三教学楼的最高层,在教室里可以眺望远处的白云山巅;
记住我们的同学,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熟悉的永远不要变得陌生,陌生的终将变得熟悉;
记住我们的老师,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他们都曾为了我们的班级竭尽全力;
记住我们的母校,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她们都为我们提供了根植的土地;
记住我们的生活,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它们都这样真实地陪伴我们,并且,今后我们还要不断重复。
祝福高三(15)班的每个成员,“希望散落在你身旁,微笑泛起波浪”。
(2009届高三(15)班毕业纪念册)
│叁│
前几天,整理旧物,发现学生送给我的一张漫画像,想起了很多事。
2003年2月,我调入福州一中,接替同事担任高一(5)班的班主任,在我之前,已经更换了多名班主任,对我的到来,学生们在班级日记中这样表达:或许我们适应了老师的变迁,对此,我们保持沉默。
4月,英语老师出国探亲,学生又说:老师来了一个,又走一个,真是见怪不怪,真希望这场不好笑的闹剧立马结束。
5月,篮球段赛,与高一(6)班生死战。女生实力明显不足,我制定的战术是“犯规+拖延”,尽量不拉开差距。女生们拼尽全力,像赖皮一样死死缠住对手,最终结果0—10,这是让人满意的比分。男生的生死大战开始了。有学生在班级日记中是这样记录的:我不敢保证我一生都难忘记(除非我忘却时让我重温一遍这本沉甸甸的日记),但在高中阶段,我是不会忘记的。正如老师所说,5班正在走向团结,那一阵阵滔天巨浪般的加油声不是假的,那一次次揪心一样疼痛的哀叹声不是装的,那一声声高昂的欢呼声不是盖的!那一刻,场外的我们与场上的队员命运相牵。也许有人会说,没多久,2003届高一(5)班就要解散了,这时候团结起来,太迟了。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我不希望下一届的学弟们提到我们班时,有人告诉他们我们是一盘散沙。
最终5班2分惜败!
5月20日,班班有歌声比赛。“依稀记得,我们九月的相聚;永难忘记,我们即将的别离。无论我们身在何地,我们永远把你记起,无论我们身在何地,都会唱起着难忘的旋律。”5班演唱《同一首歌》,唱毕,全场掌声雷动(那是我撺掇6班同学的结果)。有学生说:音乐老师恐怕要失望了。因为音乐老师预言5班倒一。
最终5班倒五,获得三等奖。学生拿回奖状,又是擦,又是抹,手忙脚乱好一阵,“三”字少了压顶和垫脚的横,变成一个不屈不饶的“一”,大家笑翻了天,骄傲地把奖状贴在教室最显眼的地方。
6月,十六岁生日大聚会。学生订了一个超级大蛋糕,他们在班会课上疯狂了整节课,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于是,年段禁止再举办类似活动。学生们拿着他们狂欢的照片四处招摇,惹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6月3日,集体迟到。学生忘记化学课改在实验室上,等到上课铃响,才有人记起,于是大家一窝蜂朝实验室狂奔,途中被德育处老师逮住,学生们顾及班级荣誉,都不敢报出班名。
学生都说:班主任要扣奖金了。其实我没有被扣奖金!
次日,我走进教室检查眼保健操,学生们齐刷刷地站起来:老师,对不起!
学期结束的时候,班级宣传委员黄翼交给我一张漫画像。我说,形似神似!
2009年8月,聚会,当年的他们已经成长,我带去了他们的班级日记,他们传看着,带着莫名的感觉。想起在班级日记的最后,学生引录席慕容的诗: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她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
黄翼同学现居广东,她成了一名英语老师,热爱着她的同事,热爱着她的学生,也热爱着她的工作。
│贰│
2008年9月10日,第24个教师节。
学校举行庆祝大会,硕大的条幅很是醒目,堂皇的舞台很是眩目,嘈杂的音响很是刺耳,暖暖的祝福很是悦耳。一茬又一茬的人们上台领奖——“校先进”“校优秀”“市先进”“市优秀”“省先进”“省优秀”……固定的颁奖领导,固定的鲜花证书,固定的拍照留影,固定的微笑掌声,一切都是程式化的,就像身为教师必须过教师节一样,也许,这就是教师节教师们该得到的礼物。某生动情地说:“是老师,用汗水浇灌了花朵;是老师,用心血培养了学生。”
有些闷,于是偷偷跑到会场外面抽烟,发现和我一样的人不少。遇上一老教师,正津津有味地吸着烟,不同以往的是,嘴里含着的是一枝别致的烟斗。老教师满脸荡漾着笑:“是刚毕业的学生送的,很漂亮吧!”说完又美滋滋地吸了一口,仿佛那香烟因了这别致的烟斗而格外清香。旁边有位同事羡慕地说:“这孩子真有心!”我也羡慕地说:“这大概是最好的礼物吧!”老教师幸福地说:“有些大学开学迟,学生还没有上学,所以特意在教师节这天来看望老师,一见面就塞给我这烟斗,还真是有心,他是知道我抽烟的。”我说:“其实,他是希望你戒烟的,烟斗大概又可以吸附部分尼古丁吧!”“这孩子真有心!”老教师满足地说:“这是我当老师以来,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手机里塞满了学生发来的短信,有的简短写着“节日快乐”,有的动情写着“感谢老师”,有的文采飞扬“诗词曲赋,表达不了我对您的谢意;白描水彩,描画不出我对您的尊敬;钟鼓丝竹,弹奏不出您启发的口吻”,有的深情款款“感谢老师授予我知识,感谢老师陪伴我成长,感谢老师指引我人生”……有十年前的学生,也有现在的学生;有南昌的学生,也有福州的学生。我细细数了数,一共33条,这意味着,有33个学生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想起你,也许还有很多个学生只是忘记了这某个特定的时刻想起你,我似乎忘记了那个漂亮的烟斗,仿佛我得到了无数个漂亮的烟斗,心里面满是暖暖的。
我给我的老师打了个电话,她退休了,满头白发。我说“老师多保重身体,等我们有空去看您”;老师说“你们也要注意,当老师特别是当班主任太辛苦,别累坏了,注意你的腰”。
我给我的老师一个祝福,老师给了我一生的祝福。
│壹│
1994年7月,水汪汪的稻田里,老黄牛,犁,老黄牛尾巴一甩,泥浆便洒在眼镜上,模糊一片,我使劲擦镜片,但还是看不清未来。
老实巴交的父亲这次很不高兴,因为我瘦弱的身体实在难以承受干农活的痛苦,父亲生气地说:“书又没读好,活又干不成。”
……
大学四年就这样流逝了!
参加江西师大附中的应聘试讲。师大附中是本省最好的中学之一,是很多人的梦想。
试讲的课题是《蝶恋花·答李淑一》。四处找人帮忙,可是没人帮忙。整天想着该怎样上这堂课,该怎样吸引老师们的眼睛。我记得,在黑板上,我画了一只蝴蝶,我告诉学生:“诗歌的主题便是蝴蝶的头部,诗歌的主体便是蝴蝶的腹部,诗歌的表现手法便是蝴蝶的翅膀,诗歌要飞越千年,靠的是头部的指引,腹部的支撑,翅膀的飞舞……”学生们拼命鼓掌,老师们也使劲微笑。
签约的程序都完成了,松了一口气。
1998年9月,我就站在师大附中的讲台上。
月薪512元,其中国家工资337元,课时补贴175元,每周12节课。很满足,因为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
春节,领到平生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年终奖4000元。回家的时候,老父亲老母亲激动了好一阵。
(大概是2000年,校长带我们去相亲)
住在学校的办公楼里,两人一间宿舍,宿舍旁边是正在建设的气派的新教学大楼。不时有泥浆洒在宿舍的窗户上,偶尔有老鼠从地板上的窟窿里爬出来,据说有人曾经见过有蛇从里面爬出。二楼是办公室,校长书记都在那里办公;一楼三楼住的是年轻教工。
课余,大家会去踢踢球,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随便摆两个门,便踢开了。有时是跟学生比赛,有时是教工们自娱自乐。
晚上,大家便凑一起,去旁边的小酒馆吃饭,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要不,便到小卖铺拎一箱啤酒,买一点花生,回到宿舍,一群人幸福地围坐在一起。
每天,最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打好开水。学校年长的老师,很是关心年轻人;校领导们,也总是找年轻人谈心。每周语文组集体备课,烟雾缭绕的,但其乐融融。每学期要上一堂公开课,所有的语文老师都来听课,校领导们也会来。
每个人都会评一评公开课,有一回,老师们评价不高。年轻气盛的我很不高兴,出言不逊。但他们,好像并不在意,一直很耐心。
最初的五年,好像重新生活在一个家庭,很有归属感。有如母亲一般的指导老师,有如兄长一般的同事,有同样年轻气盛的同龄人。
两年后,参加南昌市优质课教学比赛;三年后,参加江西省优质课比赛;五年后,参加全国教学比赛。20年过去了,没有名师的光环,也没有骨干的加持,更不是带头人,但总是感念旧日友朋的真心帮助。
我的学生们,叫我“波波”,那时,他们总偷偷跟着我,好奇地追问我身边的女同事的姓名。若干年后,他们中的大多数,有了家庭,有了儿女。
│零│
有个朋友说,刚开始教书的时候,总想着普渡众生;三年后,渡有缘人;十年后,渡不了人……
我想,从教二十年,更要学会渡己!
2019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