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维龙
我喜爱夏天,更喜爱夏天的夜晚,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仰望着黛青色的天空上繁星点点,那心儿自然就是自己的了,犹如放开了缰绳的野马,驰骋在天际之外。
记得小时候,到了割麦的季节,我爱独自一人睡在打麦场上。我睡在凉酥酥的竹床上,望着深黑色的高远的莫不可测的天幕。亮晶晶的的星星儿眨着神秘的孩子似的眼睛,好奇地窥望着人间安谧的夜的世界。一缕缕凉风徐徐地吹过,送来阵阵浓浓的麦香,还有远处传来的机器的轰鸣声。在这安谧的夜的世界里,我沐浴着凉风的吹洗,望着繁星密布的苍穹,想起了一句古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不知他们是否在说着不为人知的情话。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也早已回家歇息去了,我感到一种无比的惬意,在这宁静的夜的世界里,勾起人们许多美好的遐想,想过去、想今天,也想美好的明天。
今天是夏收的第一天,吃过早饭,我和父亲拿着镰刀向地里走去。路上,人们头戴着草帽,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提着装满了水的瓶瓶罐罐,走向田野,走向无边无际的麦的海洋。熟透了的金黄的麦穗,低着沉甸甸的头颅,一阵微风吹过,麦穗儿频频点头,前仰后合,麦浪一阵紧接一阵,一浪高过一浪,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一派喜人的丰收景象。到了地里,父亲发现西邻边的麦子种到我家这边一尺多宽,就找来西邻家的张四桂和他的老婆。他们两人不但不承认,还说父亲移动了界石。父亲非常气愤,他知道张四桂的老婆是村子里有名的泼妇。你不仁,我不义,父亲拿起镰刀,就挨着界石割起来。张四桂急了,前来阻拦。父亲停下手中的镰刀,说:“你的麦子种到我的地里了,我凭什么不能割?”张四桂的老婆急红了眼,边跑边跳到父亲跟前,伸长黑幽幽的脖颈,唾沫星子四溅:“给,割吧,你先把我的头割掉。”说完她哭了起来,真是个可恶的女人!就在这时,路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你们两家是为地界石吵架吧?”听到声音,张四桂的老婆不哭了,我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看看这位老人,他六十有余,须发斑白,古铜色的脸 ,深邃的眼睛,显得格外精神。老人和蔼地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事好好说。既然你们两家地界说不清,就让组长拿来分地薄重新量一下就行了。”老人说完径直走了,父亲和张四桂的老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我回去叫来了组长阿坤叔,阿坤叔拿着分地薄和尺子,重新丈量了两家的地,界石根本就没有移动过。阿坤叔说:“界石还是原来的界石 ,张四桂,你的麦子种过了地界,你就不要割了。以地界为准,各人割各人的,大忙天的,不要吵闹,都是乡党,处事要仁义,张四桂,这是你的不对!”阿坤叔说完,张四桂两口子灰溜溜的走了。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父亲和张四桂都相继离开这个世界十几年了,如今的农村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泥水路已用水泥硬化,宽阔平展。农村发展城镇化 ,土地开始流转,外来人口承包了大片土地,种上了大棚蔬菜、大棚西瓜和大棚草莓,几乎很少再种玉米小麦,人们忙忙碌碌,社会和谐,老有所依,生活如芝麻开花,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其实,生活就象大海,既有风平浪静之时,亦有惊涛骇浪之际,既有浅滩平湖之处,也有礁石岩层之阻,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要有一个平顺感恩的心态。又是一个凉爽宜人的夏夜,晚风习习,深黑色的天穹,高远、神秘,我的思绪不禁飘然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然而我却想起月亮来了,想起了所谓天上的女神嫦娥,此时她应该在月宫里欢快起舞,戏弄清影吧!如此清闲的天宫,没有苦恼,没有烦闷,无忧无虑、欢快悠闲,如此的生活,谁不向往呢?!我忽然想起苏轼的诗句来:“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那月宫一定是很寒冷的,这样清寒的生活,又“何似在人间”呢?天上、人间,相距万里之遥,仙宫未必曾有,而人间生活却实实在在。我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夜,依旧那么寂静,我不禁感慨万千,就算是天上有琼楼玉宇,却悠闲清寒,怎能比得上人间的万般温暖。人间的路虽然曲折迂回,坎坷不平,然而却充满着生活的真善美,无时无刻不在谱写着生活的真理!夜已很深了,夏夜是凉爽的,美好的。该睡了,我轻轻地闭上眼睛。
作者简介
柏维龙,男,1973年生,西安市长安区灵沼街办冯村人,九十年代初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近几年,文章刊发于《中国乡村》、《秦岭》等杂志及各大网络媒体,中国乡村杂志认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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