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悲秋,我在六姨山撒野

接到通知,10月31日共青城马拉松推迟了。
    11月六日大武夷60公里越野不知道是否能够如期举行。
    本以为,疫情消停了,进入赛季了,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爽一把,结果,正在开启的快乐迎来既多少有些意外而其实在情理之中的喝止。
    在这个连空气都令人狐疑的时代,还是老实在一个地方呆着吧。遭遇这从诸方面考验人的认知、承受能力、生存力、抗压力、定力等等能力的时代,我不知道该感到幸运还是该自认倒霉。
    我的性格一直在逼着我感觉幸运。在我这代人中,不是所有人能健康、明白、清醒、淡定地迎来并感知这个时代。无论是局限于自身条件还是客观环境。有的挣扎在生死线上,有的困苦在穷困线上,有的纠结在颠覆认知的遭际中,大家都不容易。或许,有更多的人,正豪情满怀、正中下怀、心潮澎湃地迎接一个时代的回归,等待着放开手脚撸起袖子投入到他认为机会来了的洪流中呢。
    我表示:其实,什么都会来,什么又都来不了。

我喜欢跑山。
    跑山最能规劝任何胡思乱想、脱缰野马般不羁的灵魂。
    离武夷山远,去不了武夷山,我就近到六姨山穿越。
    六姨山既于我专称"六姨",当然是一座阴性的山。六峰连绵,都不高,却曲线逶迤,林密、沟深、水多。整个丰隆优美的山体,就像一个个储满泉水的大水包,芳草萋萋、莽林幽暗中到处往外冒水。呲呲喷射、汩汩流淌、潺潺汇流、汹涌而下⋯⋯。
    当汗水淌下从头走到脚浸入跑鞋蹬出咕咕响亮时,很容易找到遁入自然的迷失感。
    看路、择路,当每一步必须稳稳踏在山坡、山坎或泉水欢涌的卵石滩时,这种需要体力、精力、能力高度协调配合的运动总是毫无悬念地把庸俗的思绪拉回到纷繁复杂的现实中来。
    尤其,默默的,下着雨。其实,这更方便更好地能将我浑身汗水冲刷到山上诱我融入自然之中。

乌云霸蛮铺满天空,但还是捉襟见肘,四围、当空裂出些纯净的蔚蓝,阳光犀利地刺出云缝,当空劈下,闪亮一片片山山水水。
    只是阳光的倔强暂时受到漫天乌云的霸凌。
    黑云翻滚,这里耸几层,压上山头;那里涌几堆,无声压低。它们拖拽着雨帘在原野不可一世地飘移,以覆盖、封闭葱茏的大地。
    入秋日久,淫雨多日,晴天似乎还十分遥远。
    天哭了?——雨静悄悄淅淅沥沥,如冷峻男人黯然感伤,默默隐忍,泪一直流,一直流。
    风有点大,一阵一阵,轻吹慢抚,推推拍拍,确有安抚的意味。
    这样阴晦压抑的天象,该有闪电,该有惊雷,不令魑魅魍魉猖獗,至少,给一两声警告?然而,没有。
    天有言,缄不语。这种饮泣垂泪的隐忍,让我咽下许多废话,只管冒雨低头看路,鼓勇前行。

霜降早过了。农人言:“霜降种麦,不消问得。”前阵子,秋老虎肆虐日久,延续着夏日的燠热,迟迟不见清朗的秋凉。秋的迟到,该延迟了农人种麦吧?幼时即受教导,没有点深秋的峻寒,气温过于暖湿,害虫太多,种子还没来得及起动生机、顽强发芽,就发霉了,或者被虫吃了。麦子发芽,尚待天助。再好的种子,也经不起疯癫气候的折腾啊。
    我淋雨、听风、跑。像野兽般在山野奔跑。反反复复,我拼力摒弃一切所思所想,就成为一只为活命而逃奔的兽,但是太难了。所有的美好、不便、累和崖谷之险都在点燃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可以爱,可以恨,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担忧,可以隐忍,唯独无法逃避。

雨打在头上脸上冰冷,汗水雨水淌过我的光头和脸颊,衣衫紧绷地裹贴在身上,风一吹,冰寒浸骨,不跑起来,或者,不跑快一点,确实扛不住。
    寂静山野云低雨濛,洼黯林深,山路湿滑,少有人烟,偶尔碰到一个两个,也是跟我一样跑山的。都是跑者,照面之间,相互给个手势,算是招呼。
    没有语言的交流其实最心照不宣,最有放。
    深入深山密林,我固执地坚持把自己想象成一头孤独的山间野兽,失路狂奔。
    只要能跑下去,即使跑进峻寒的冬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来,让我们一起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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