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与结局】/ 冯起 / 四六文摘

救人与结局

冯起

佛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觉得有劝人行善的意图和目的包含其中。其实真实的生活中你救人十命，也未必胜造半级浮屠。

我的一生中在水中救了多条人命，可是结局是悲凉的。有的反而觉得我当时不救他，说不定他当天还学会游泳呢！、

我们村离大北沟水库很近，一出村就到沟边。所以我从小就爱游泳。那时也没有具体的泳姿，只要游的快就行。根本就不知道游泳中有蛙泳、蝶泳、自由泳等五花八门的名称。农村那时也没空调，人热了游泳后就是凉快舒服。

我第一次在水中救人，是在我十七八岁时，应该是秋季。我在地里干完农活，衣服脏了。我小时候很干净，回来后立即换掉，拿到水库中去洗。那时水库的水清澈见底，家家吃水都用辘轳绞水，家中洗衣不大方便，大多数人都在水库洗衣服。

我刚走到村外，沟岸两边人乱喊，有人掉水了，快救人。当时岸边人乱跑乱喊，都是妇女老人。我放下盆子飞奔到沟边，至水边时。已无人影，也许孩子命不该绝，忽然又从水中露出头。我随机跳入水中，等游到时，孩子脚反而朝上，我一把抓住就拖到岸边，孩子幸好没事。那娃命苦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她在冼衣服不慎落水，胡乱挣扎反而飘向里面深水中。后来她祖母给我拿了几个鸡蛋，以示感谢。此后，就在这次救入的西边那个深潭中，又救上来我们村西的一个小伙子，现在都四十多岁了。那孩子回去就没告诉家人，所以半个鸡蛋都没有。

后来我在坝面割草，又救上来尧上我表弟他姑的儿子。那孩子有出息，听说前些年就成了亿万富翁。

平常在在河中拉出游不动的往下沉的都记不清了。其中一次是深冬，那天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印象深刻。那时西安一老板在我们村林埸搞养殖。他很有钱，为人也豪气。他喜欢我的原因，可能是别人到他那里总想占便宜，而我从来没有。我有时帮他干些农活，开工资从来都没要过。所以他每次来带好吃的，总要请我喝酒。那天喝酒后，吃饭是压面。我不吃压面，順小路往回走。那时，我家情况好，捞鱼那几年也有钱。穿着黑呢子大衣，巡洋舰皮鞋，里面穿的都是羊羔皮锦缎面祆。酒后很热，我随手把大衣搭在肩上，随口吟咏着李白的《将进酒》，刚走到沟边时，忽然水中有人胡乱挣扎，大声乱叫。我当时看是个小孩，扔掉大衣随身就跳入水中，那天喝了酒也欠考虑，连鞋带衣就下去了。下去后才知不是小孩是个成年人，她一下子抓住我，一个手臂撸死我脖子，连我一起往下沉。我一下子慌了，冷水一激酒也醒了。我这才看清岸边方向，幸好她没抱住我两只手，我两只手使劲终于游到岸边。岸边是齐坎。由于我背个人，上了几次，都没上去，反而喝了几口水。我用手在岸边泥里抠住，一使劲那块泥就掉了。那时幸亏年青力大，最后奋力抓住一颗倒向水边酸枣树枝，枣刺全刺入肉中，也顾不得疼。喘了好一阵气后，才连爬带跪上了岸。把那姑娘带到我村里，被我村一个媳妇认出是王寨村的姑娘，和她娘家是邻居領她家去了。我回到家四肢发抖浑身冰冷，在家躺了几天，心惊肉颤，越想越怕。那次毁了皮鞋和羊皮衣。事后她父亲来家谢我，她家那时太穷了。给孩子说婆家孩子不同意，才跳的河。多亏她家穷，穿的全是自已做的老棉袄老棉裤，水不容易浸湿，所以在水中挣扎很久都没下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临走她父亲给我送一斤白糖两包金丝猴烟。说了好多感谢话。这是救人以来收礼最重的一次。

后面这次救人就更冤枉了。到现在连一句人话都没听到，反而多次漫骂。具体我也记不清那年，可能是2003年夏忙后。那时我家境况艰难，因为孩子秋季上学没有学費，我到送变电上工地，搞高压线路改造。当时工地驻扎的村子在霸河边。吃过午饭后，我在睡午觉。由于申请停电未批，工地也没活干。突然院中有人大喊:“有人掉河了，快救人！快救人！″当时工地乱作一团。

我立即冲出来，随机招呼工队会游泳的快跑。我冲出院子一人提前向河边跑去，到河边时根本无人影，忽然从水中翻出一个人手乱摇。我猛扑入水中，游了几下一把就坬住手。我当时就感觉像被鱆鱼缠住，腰腿都让人抱死，上下都是人手乱抓，一下子就沉下深不着底的水中。那天庆幸两手没被抓死，我在水底胡乱划水向上游，幸亏我身高体大，不然根本就上来。我刚露头，我们村两个代东村一个三小伙子一齐下水，东拉西扯。总共在水中捞上来三个不省人事的年靑娃。随后我给他们倒水，让人搀扶在烈日下暴晒行走，大约有一个小时后三个人都清醒了。原来三个人吃饭后到霸河踩河蚌，三个人手挽手往前走，误入沙坑。霸河水平常一米多深，沙坑五六米甚至七八米深的都很多。年年都有人在沙坑中送命。一个是梁村的，一个代东村的，一个是董家庄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