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 苜 蓿】/ 文晓娟
掐苜蓿
文晓娟
自从初中毕业之后,我就远离了乡村生活。不过对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来说,乡村始终是我魂牵梦萦的乐土,因为那里有我躺在父亲怀里看月亮的时光,那里有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赶做肚兜的身影,那里有我们搭伴在下雨天用土泥巴捏大炮,甩大炮的快乐………
或许正因为有这么多难忘而又快乐的回忆,才让童年的记忆成为我这一生都难以割舍的依恋和怀念。
在这林林总总的记忆里,最让我津津乐道的是在阳春三月掐苜蓿的一幕幕………
每年大地复苏,万物萌动的春天是掐苜蓿最好的时节。这时候,我们几个伙伴早在周内就已约好:星期六中午一放学就去掐苜蓿。
好不容易盼到放学了,回家把书包一放,用瓢在凉水缸里舀一瓢凉水,“咕咚咕咚”下肚之后,拿一个冷馒头,就提起装有马马刀的小笼笼一溜小跑,来到苜蓿地。
春天的苜蓿地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瞧,那些小精灵们,刚跨过春天的门槛就耐不住暖阳的诱惑,你追我赶似的钻出地面。翠绿的嫩芽,精神抖擞地在松软的泥土里或独立,或簇拥,似乎要把春天的明媚享受个够。端详着这一颗颗嫩绿的苜蓿芽,心里不由地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柔软感,竟有些舍不得掐的感觉。
不过,随我一起来掐苜蓿的狗蛋哥,银铃姐和岁女子,才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呢,一进苜蓿地,放下手中的笼笼,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地里你追我赶,跑圈撒欢,打车轮轮,似乎要把在学校憋一周的劲都使出来。这有时呀,一时兴起还玩起老鹰抓小鸡呢,那才叫一阵爽快。我们几个就这样一个劲地跑呀,跳呀,直至累得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才慢慢刹住撒欢的腿。
在这时候,最能惹得我们开怀一笑的是狗蛋哥的表现。瞧,撒完欢的他把蓝咔叽罩衫一脱,铺在苜蓿最多,最绿一块地上,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然后大言不惭地对着我和银铃姐,还有岁女子三人说:“本大爷困了,先睡会,哎,你们仨给我好好掐,一会一人给我分一把,只要把我的笼笼底盖住,让我妈能够给我做顿连锅面就行。”
我们仨当然不乐意,偷偷圪蹴一起,耳语一番,然后随着银铃姐一声号令:“一、二、三”,一起拽住狗蛋哥的罩衫,把他抬到旁边苜蓿少的地方,然后“跨啦”一放,摔得他龇牙咧嘴,一阵喊爹叫妈地声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们仨个笑得是前仰后合,甭提有多开心。
趁他“哎呦,哎呦”揉摸屁股时,我们就赶紧掐起那一片又大又嫩的苜蓿。不一会,笼笼的苜蓿就盖住底了。
说起掐苜蓿,自然用要手指来掐,掐得时间一长,手指难免感到困疼。不过,已有丰富的掐苜蓿经验的银铃姐,她提前就已叮咛过我们,去掐苜蓿时每人得准备一把马马刀,万一手指掐疼了,还可以换用马马刀挑,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多掐些苜蓿回来。
和他们掐了一会,狗蛋哥不耐烦地在一旁喊:“哎哟,老子不掐了,手疼得张不开啦,好我的姑奶奶哩,你们仨行行好吧,就给我分点吧,就一点儿---”
“不给,就不给!”已换做用马马刀挑苜蓿的岁女子一向心直口快,偏要逗狗蛋哥不开心。
“好,岁女子,你不给,好么!”狗蛋哥顺手抓起一把细碎土,要放到岁女子笼笼里,吓得岁女子提起笼子满地跑。银铃姐呢,见他欺负岁女子,就追着要教训狗蛋哥,他们几个人打打闹闹,好不热闹。我呢,回头一看,自己笼笼的苜蓿也足够做几顿连锅面了,于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他们追逐打闹。
一阵阵轻风夹杂着一股股浓浓的泥土香扑面而来,我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就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就像一副美丽且洋溢着快乐的图画:暖阳当空,轻风阵阵,远处黛青色的山犹如一道屏风,看不到边际。近处一大片绿油油的苜蓿地里,放着几个笼笼,穿得花花绿绿的娃娃们正疯跑打闹,风轻轻地拨乱了她们的头发,掀起他们的衣角,他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回荡在苜蓿地的上空……多么美丽的场景,多么欢快的娃娃呀!
“狗蛋---狗蛋---”狗蛋他大从苜蓿地边的沟里放羊回来了,远远地瞅见了我们,就大声地吆喝着狗蛋回家。
“该回家啦!”我冲着他们喊,他们这才停下脚步,满地找自己的苜蓿笼笼。
掐累了,玩够了的我们在狗蛋他大的吆喝下正准备回家。
“不急,让我用马马刀子支验一下,今我娘给我做饭了没。”狗蛋哥望见父亲背一捆草,赶着羊,正朝我们这边走来,急忙从苜蓿笼笼,找出马马刀,猫起腰,用马马刀往地上扎。
“通过扎马马刀支验娘是否做饭”这是狗蛋哥的发明,是我们掐完苜蓿回家前必玩的一个小游戏,更是我们的小秘密。游戏的规则是,用马马刀在地上扎一下,如果扎住了,娘在家一定做了好吃的,如果没扎住,就是娘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
每次轮到狗蛋哥扎马马刀时,他的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可当一回事了。每每看到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的心里呢,就在默默地想:或许每个人心里对家庭温暖都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吧。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希望当自己推开家门那一刻,会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感受到妈妈的味道。因为妈在,家就在。 “哈哈,我的马马刀扎住了,我娘准给我做了荷包蛋,等着我呢,回家吃荷包蛋咯。”他高兴得在地上打起滚来。此时此刻,我猛然觉得唯有此时此刻的他,才最可爱!
“快,你大过来了!”岁女子一声提醒,拉回我的思绪。
“咱们仨下回掐苜蓿的时候再耍!”银铃姐收起马马刀,放在苜蓿笼笼,安慰着我和岁女子俩人。
“光知道耍,时候不早了,赶羊回家!”狗蛋他大嗔怪着儿子,并用长满茧子的大手抚摸了一下狗蛋哥的头,那一张刚毅的高原脸灿如一朵饱经风霜的菊花。
狗蛋哥一手挎着苜蓿笼笼,一手扬起从父亲手中接过的鞭子,嘴里哼哼唧唧唱着不知曲调的歌,走在最前面。我们几个提着苜蓿笼笼跟在狗蛋他大后面,一边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望回走,一边还听着狗蛋他大给我们讲《杨门女将》的故事。
不知不觉已到家门口了,一股香喷喷的饭菜香扑面而来,其实我心里知道,狗蛋哥嚷嚷的“扎马马刀”戏法,只不过是我们小孩子家爱玩的游戏罢了,不管马马刀是否扎在地上,我的母亲,还有狗蛋,银铃姐和岁女子的娘,她们只要从地里干完活回来,都会急急忙忙做好可口的饭菜,等着我们回家来吃。
“各回各家,满院开花,开的是什么花?开的是芝麻花……”伴随着银铃姐的顺口溜,我们都各自回家,放下苜蓿笼笼,在母亲赞许的目光下,围坐在饭桌旁和家人一起吃饭了。
End
作者简介:文晓娟,女,彬州市城关中学教师,多篇文章在《咸阳日报》,《豳风》,《今日彬县》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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