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十姓子: 行者所见(连载之四)
编者按:本期本平台继续推出编委会成员十姓子长篇小说《行者所见》。此小说,通篇叙事结构宏大,小说情节紧凑耐读,人物对白风趣幽默!人物动如闪电静若处子。颇有一代武侠大师查老先生武侠遗风,又依稀可见武坛怪侠古龙大师之古怪机灵。桌前车后阅之,可修身,可养性;茶余饭后品之,可消食,可捧腹;晚间睡觉前读之,可安眠,可入梦!
(上接连载之三)
突脸的刺客被银光长剑洞穿,执剑的侍卫手腕一翻把刺客的五脏六腑搅烂。
摸摸刺客身侧搜出小瓶然后一脚将其踹开,喘着粗气回头照看面色煞白的吕之误。
吕之误捂着右手臂上,青色的伤口证明割开那里的匕首淬了剧毒。
赢豹让总共十二名带甲侍卫围住自己和北君警戒。
递给吕之误一张手帕,然后毫不留情地剜掉吕之误伤口处的青肉。
咬着手帕的吕之误疼得表情抽搐。
可这才刚刚开始,赢豹接下来滴一滴小瓶中的液体在青肉上,用能折断手臂的大力狠命挤压吕之误伤口两侧,让毒血被逼出大半。
接下来用嘴吮吸,动作也是粗暴大力,旁人看来甚至是他在吞嚼吕之误的手臂。
吕之误已经晕厥过去了,这疼痛感早超过了人类阈值。
赢豹余光看见青肉上被滴中的部分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心下一松,把小瓶内的液体一股脑儿地倒在吕之误伤口处,同时呼喊:
“君上无事了!火速赶去御医住处!”
“等下,如果你不想你们君上半路薨掉的话。”
男人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侍卫们立刻成阵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赢豹也是握住了剑柄,却发现手抖得厉害不太握得住。
脸戴恶魔面具,裸裹宽松长袍,背负翠绿色藤条样式法杖,满身疤痕的男子骑着低眉顺眼的马儿从林子里穿出,俨然是个怪脾气的流浪法师。
马儿体态匀称生得很漂亮,是被称为“马中贵族”的梁国十三花。
可是这匹马儿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贵气,倒像是满脸谄媚的奴婢。
如果你看向它的身后,你能看见马屁股上被马鞭抽肿的肌肤和被利器扎入深可见骨的伤口。
“法师!要么用治愈法术帮手要么滚开!莫因故弄玄虚丢了性命!”
“我不是法师。”
面具下白气喷出,双瞳忽然无火自燃,偏偏他又没有任何动作,场面极是诡异。
“我是恶魔,你们杀不了我。而要我助力,你们得献出灵魂。”
“立红柳盾!缓步逼近!务求一击制敌!”
赢豹下令,侍卫们立起三面木盾,执戈在后慢慢逼近那瞳孔生火的人形事物。
恶魔面具忽然闭眼,白气也停止了吞吐,侍卫们虽然心下不安还是毫不迟疑地向前挺进。
面具一睁眼,两道火焰从瞳孔中射出,被木盾弹开了一瞬然后翻卷着将其吞没。
依仗红柳盾的侍卫一下子被火焰吞没,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赢豹沉默,让剩下的侍卫后撤,他明白了来者有备,不能硬战。
恶魔跳下马来,瞳孔里的火焰熄灭。
他走向箕坐的濒死蒙面刺客和他已经没了生气的几位同僚。
翠绿的法杖尖指着那位刺客的喉头,居然透着冷意。
“你愿意献上灵魂么?”
蒙面的刺客艰难地点点头,眼神坚定无比。
翠绿色的光呈圆球状从法杖的尖端爆出,刺客被法杖光芒笼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稍远些地方燃烧翻滚的侍卫身上的火焰被扑灭,烧伤如薄冰遇火消融,就连更远处昏厥的吕之误也一个深呼吸惊醒,右臂的伤口处长出新肉。
光芒敛去,恶魔手里的法杖褪尽颜色化灰随风散去,刺客握了握拳不太相信自己的伤已痊愈。
“你为什么要来杀他?”
恶魔指指不明情势一脸懵逼的吕之误,刺客略一思忖靠树站起,撤下了黑面罩。
令人惊讶的是,刺客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眉间脸上满是桀骜不驯。
“既然刺杀已经失败了……在明着来之前小爷把话在这里说清楚。”
刺客反手握匕架势很嫩,但面对状态良好的众多侍卫他毫不畏惧。
“你们北国不厚道,你吕之误是个阴人!”
此刻吕之误把刺客认出来了,他一脸惊讶。
“田家的小儿子?怎么是你?”
“道貌岸然的贱人!我为何在此?老贵族的所有儿子都该在此!都该来取你狗命!”
刺客破口大骂。
“还以为你笃信什么仁义,愿意在田家失势时伸个援手。不想你们和路戊老贼也是一丘之貉!也是盯上了田家贩玉的关系网络!只等着找个由头把小爷们吃干扒尽不是?”
恶魔面具的嘴角勾了勾,是微笑,不知是不是嘲笑。
“胡说!你听哪个宵小如此胡说?你…你糊涂哇!寡人可曾轻慢过你田家?只凭只言片语你便认为寡人是那阴险君主么?”
“水帘镇的那些准备你做何说?”
刺客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向腰间秘藏的飞刀游动。
“十姓已经发现了你的布局,要不你就告诉我还有谁够无聊会做这种引爆我泽国贵族和北国国人关系的布局?”
吕之误闻言心下苦涩,估摸冷台的挑事准备怕是没了。
“十姓?十姓的刺客领了寡人的帖!他们编的由头把你当剑!你不明白么?”
吕之误说得情真意切痛心疾首。
恶魔面具后传出刻意压着的“咯咯咯”的笑声。
“呵,和老头子说得一样……但小爷有自己的判断!你搞没搞鬼自己心里也清楚!”
刺客身形疾动向前冲锋,飞刀在夜里暗搓搓地飞向吕之误眉心。
然后他被三根长戈像书页一样洞穿挑起,飞刀被一剑打开。
恶魔抬头看看已然没了生息的刺客,用余光扫着戒备的侍卫们。
“呐,你们说他死得冤么?”
“你想干什么?”
吕之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以及非常不明白他这句问话的用意。
“你想对那些流亡贵族下手么?”
恶魔转身向吕之误进了一步,身上烙出的奴隶和刑徒印记让吕之误觉得非常疑惑。
“你是哪家的死士?寡人可以给你国人的身份,只要你把身后之人的情况和盘托出……”
“这些侍卫都是北国最强的武者,你一个人不论想起什么风浪都没有机会!”
吕之误环视周围严阵以待的侍卫,瞬间有了底气,希望面前的不速之客知难而退。
“他们所笃信的事情是真实的么?当然是的,那么可真是幸运,他们是为自己的信念而死的。”
恶魔指着刺客们的残尸又上前一步,星夜无月,他的森森气势给众人逼出冷汗。
吕之误沉默不语,他的目光落在恶魔心口白袍遮掩下若隐若现的黑色文青。
“哈哈,你们不会相信这种为信念而死的狗屁吧?”
“对我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没了,任你生前是个多么大的人物,死后就是一捧土。”
恶魔夸张笑笑停住了步伐,因为一位侍卫上前一步用长戈顶住了他的咽喉。
侍卫露出一双没有畏惧的棕色瞳孔。
“不是……你们也信这个?”
恶魔有些诧异,负手摇摇头。
“为什么每个人都信这玩意儿,好好活着不好么?”
长戈断成七节落地,侍卫还没来得及痛喉间一道弦月似的刀光闪过,人就软倒在地上了。
恶魔依然负手,没人看见那刀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回去的。
借着刀光一闪吕之误看清了恶魔胸口的文青,是一个黑色的十字。
“你是十姓的刺客?领帖的泽国“弦月”?明明还有半月!”
吕之误正色,赢豹示意侍卫裹着吕之误疾退。
“谁会抵拢死限才动手啊。”
恶魔耸耸肩,矮身做出准备冲锋的动作,拍拍面具侧面,面具的嘴开始张合,吟唱起了《劣魔传》的曲调。
“来玩个游戏吧,你逃我追,逃到戏台算你赢……不过你逃不到那里去的就是了。”
“有什么意义?要杀寡人你有什么现身的必要?”
听着《劣魔传》打戏的激昂乐声,疾退的吕之误壮胆性地大吼问到。
“有什么意义?那你们活着死着又有什么不同?”
恶魔箭一般冲出,话音刚落已经逼近了末端的侍卫。
“难道死了一个国君会对这个国家产生什么影响么?还不是下雨刮风,春耕秋种!”
短剑遇刀,断,弦月一闪,恶魔又进一个身位,又一个侍卫倒在了地上。
弦月又闪,又进一个身位,匕首和短刀相击溅出火星。
三轮弦月出现,那恶魔裹挟死亡的弦月光,唱着激昂的歌曲欺到吕之误身前一丈。速度快到侍卫们来不及分成殿后和护送的两堆。
吕之误的眼前闪过一轮弦月,如果不是被赢豹扫了一腿滑倒,那月光应该会出现在他的喉间。
两名身侧的侍卫放弃了兵器格挡,直接敞开胸怀擒抱住这生猛无匹的恶魔。
众人第一次看见了那产生弦月光辉的精灵,是恶魔右手的一柄青色短刀,被隐藏在白袍里看不见出刀的方向。
然而两名侍卫的擒抱只是稍微阻碍了一下这家伙的势头,因为看到短刀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
赢豹见情况紧急,把吕之误护在身下,手拍佩剑怒喝出诡异的音符,佩剑上的纹路亮起白光,白色的气团炸开,把侍卫和恶魔都轰退数丈。
恶魔身处空中却毫不慌张,一个空中受身猫一样落地,弦月光在紧接着飞来的侍卫们喉间依次闪过,却实在没法将其推开,人墙一下子糊到脸上,被人堆压在下面。
当恶魔从尸体堆下爬出时,白色的袍子已经被染成猩红,显得他的形象更加狰狞。
他朝吕之误和赢豹逃窜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那是北方,是戏台的反方向。
赢豹背对着恶魔,呢喃着什么,跪地用身躯护着一只北山狼洞,那洞口刚好可以容下一个成年男子。
恶魔闭眼感知,感觉到了洞内的微动和惊恐的气味。
“怎么了?放弃了?跑到戏台可能还有江湖侠客和守卫禁军帮助,这洞里就是白给了。”
“且不说这洞是北山狼的地盘他会不会葬身狼腹,就是他从出口逃出来了,我要追踪一个重伤的瘸子也是很简单的。”
恶魔一摇一晃地走向赢豹,突然蒸出的汗水混着侍卫的血液湿透长袍,每步都有三滴落地。
赢豹的呢喃声越来越小,舌头越来越僵,好像是之前吸出的剧毒起了作用,情急之下这家伙居然忘了给自己喝解药。
短刀透过胸膛,扒拉到地上,一匹北山饿狼被洞内燃烧的火焰惊出,张口探向恶魔的咽喉。
恶魔措手不及被扑倒在地,北山狼狂暴地噬咬喉咙爆出血花。
倒地的恶魔和倒地的赢豹两眼相对,赢豹双眼渐渐失神,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对不起……驴子……我失信了……但带走了“弦月”垫背,不亏不亏……”
赢豹的双眼刚刚失去光泽,那匹北山狼也侧倒在地,笑口大开,喉间鲜血如柱。
被糊了一脸狼血的恶魔用手肘内弯擦着短刀坐起,有些莫名其妙地在北山狼和赢豹之间来回扫视,想不明白吕之误跑哪里去了。
忽然马蹄声从南方响起,恶魔转头看见十三花被蹩脚骑士歪歪扭扭地骑走,发出开心快乐的声音。
大悟垂掌,哦,偷我马去了。
“可以可以,不亏不亏,要艺术起来了!”
恶魔快速起身,顺手给赢豹合上双眼。
“冥途路远,祝你好梦!”
“终于把这家伙往戏台赶去了!按这个速度总赶得上散场吧?”
恶魔双臂张开,袍子膨起成为一个红泡把他裹在其中,然后红泡瞬间破碎,白球像炮弹一样向南滚去,瞬间超过了骑马的吕之误让其吃灰。
吕之误揉了揉眼睛,怀疑刚才飞过去的白球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