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6)保险业的大姐大|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5)命苦|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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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自由撰稿人、作家、市作协会员,据反映,系死者青年时代恋人:
我不能说不认识,是她,样子没怎么变。
她死了??!
……好吧,您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奉告,一定知无不言!
是。我们恋爱过。真正的恋爱。尽管在当时的年龄,不太合适……
她说过,那人叫罗春,被开除了。
之后,我们……
噢,90年,记得是亚运会开幕前一天,她找过我。
当时我们住得很近。我在念大学。
我很意外。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她家当时没别人。
她十分反常……
我没把持住……
她说,要做一回我的女人,就一回。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事后,就跑了——逃避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
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她不让我再去找她……
我承认,我逃避了……因为,不敢面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们是初中同学,不在一个班。
初一时,她被不良生追逐。
那时候,这种事很敏感,校方对她有成见。
可能是出于同情吧,我跟她有来往。
就是说,没像别的人似的绕着走,细节记不清了。
好像是因为一次送她回家,校方知道了,就问我。一些不良生也来找我的麻烦,现在想想,挺可笑的。
我们因而打了几架。
后来闹大了。
为免再冲突,社会上的人出面调和,可却唆使众多不良少年侮辱了她,作为调停的代价,也是一种仪式吧。
那对她造成了极大伤害,对我也一样……
怎么侮辱,不堪回首……
好吧,既然讲了,就讲清楚:几十上百号不认识的人,都去啃她的脸!那不能叫亲吻,是赤裸裸的兽行!
当时,我们都受制,无力反抗。
后来,她转学了。
要不是我搬家,根本就再也遇不见了……
我非常内疚,认为是由于我的莽撞而导致了她的痛苦经历。
大概就是从我道歉开始的吧。
在我的认识里,她完全、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没有理由蒙受非议和歧视。
后来,我们就相爱了。
您大概也了解,八十年代中学生的相爱,是怎么样的。
我们有过肉体接触,也可以算是性接触,但不是实质意义上的,您能理解么……
谢谢!
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个不幸的人。
至少,缺少快乐。
我记得,她的生母,去世很早,跟继母一起生活。
我们当时是非常认真的,甚至想过日后成家的事……
怎么,她真的嫁给了那个罗春?!
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我能问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么……
明白了……
那是她留给我的青春纪念。
至少,在她看来,应该是那样的……
罗春这个人,我没什么印象,就记得是她的同事,也是个售票员,之后没再见过……
警察同志,我所讲的可以成为秘密么?
我是说,如果更广泛的披露,不是法律所要求的话……
关于与蒋妍的关系,我妻子一无所知……
什么?孩子?!多大??
……我不能否定,也不能肯定。
90年9月跟她的接触,可能让她怀孕……
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需要,我同意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如果能确认是我的孩子,并且条件允许,我愿意尽父亲的责任……
怎么说呢,逝者已矣,孩子的幸福和前程,比大人的面子重要。
孩子,没有理由必须生活在父辈的秘密里。
如果真是我的,我不会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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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华,安然保险公司业务员、死者生前同事、下属:
蒋姐挺好的,不独,尽给我们现成客户了。
您可不知道,干这行有多不易。没几个干长的。
蒋姐干了十几年,简直就是神话!
她怎么了?
啊?!!
不可能吧……
要么怎么说好人不长命呢!
去年8月份吧,她被外聘了。
说实在的,也是有点儿混不下去了。
房经理原先是另一个分部的主管,跟蒋姐平级。
去年初,分公司经理辞职移民了,听说上头要在她跟房经理俩人里挑一个顶上。
她不争啊——其实论资历论业绩,姓房的都差老鼻子去了。
可她是女的,又没学历,据说上头本来就有点儿不放心;她再不争,那还有什么戏!
这事儿就这样,成王败寇,我们小个儿的,甭管谁当家,大不了也就是个好混不好混。她就不一样了,姓房的上来了,能跟她客气吗。
就这么……
嗨,要我说,也不是坏事。踏踏实实在一个机构干,好坏差不了多少,总比成天在外边奔命强。
蒋姐也有点儿岁数了,还图什么呢……
她的个人生活,我不了解,我们不怎么谈这些。
她是上级,自己要不说,我们哪能打听啊。
再说了,就我们这工作,也不是天天照面儿……
后来为什么不干了?我不知道,那个中意远程也没要求再派人顶替。
姓房的就那么挂着她。
她请了长假,一年。
姓房的没打磕绊儿就批了,他巴不得呢。
我都替蒋姐可惜,多好啊,坐办公室,打打电话就旱涝保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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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伟,安然保险公司业务主管:
是有那种说法。不过我不太相信。
蒋姐是女的,年岁也大了,不大可能。要是我,就不会提她。
蒋姐是个好人。
我认为,她的成功,就在于她的善良。
可……怎么说呢,善良的人,是做不好经理人的。
也许偏颇,但我确实这么认为。
蒋姐一手带我起来的。
不过我们路子不一样。
我没有她那样的韧性,也没那么善良。
她是个奇迹。
保险这一行,能干满三年的都很少。
她可能已经干了十年都不止了……
所谓“外聘”,就是一些专门机构聘用的长期专门对口服务的保险业务代表。
蒋姐属于全时外聘,在公司国内历史上是首例。
要不是房经理,恐怕是不大可能的。
这么看来,那个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房经理?
说实在的,不太了解。
原先不在一个口儿,现在又是顶头上司。
就知道——也是听说啊……怎么说呢,比较喜欢异性吧,我是说,对异性挺博爱的。
当然了,博爱,也是有选择的……
具体表现吗,这就难说了,我不能想象啊。
这人哪,一有了权,就不行了。
哎,警察先生,我说的是不是都能保密呀?
没什么,怕使坏呗。
说实在的,的确有点儿看不惯。
不瞒您说,我这儿正准备跳槽哪。
可也犯不着跟他翻脸。
丫老跟女业务员动手动脚的,搞没搞过就不清楚,谁干了那种事儿也不会绕世界说去……
蒋姐?
难说。
说句题外话啊——她是那种能让人有遐想,或者说是妄想的人。
噢,但她为人很正派啊!很正派!!
甚至有点儿拘谨。
毕竟人到中年了吗,成熟……
陶小华啊——女人味儿差了点儿,应该没有吧。
嗨,这种事儿,哪儿说得准呢。
哎我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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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晖,中意远程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主要负责人之一:
我们这儿主要负责意大利商业机构和企业对华文化投资的咨询,以做市场调查、收取佣金为主要盈利方式。留学也帮办。
我们的收费标准是经过有关部门核准的。
我不是大头儿,大头儿不在。
中心上了正轨,他就来得少了。
他叫左强,比我还小一岁呢。
蒋妍?
辞职了。
可惜了,挺能干的一个人。
她是左先生聘的。
中心的业务,特别是介绍留学这块儿,老得跟保险公司打交道。
正规化吗。也挺耗神的。加上投资方、自己员工,行政部门业务部门,都不愿意揽那些跟保险公司兜圈子的活儿。左先生就想了这么个万全之策——找专业人士加盟帮忙。
他怎么选中蒋妍的,我不太清楚。
她电脑外语不行,但是在保险业相当资深,相关资源很强。
按我的观察,她干得很好……
去哪儿了不知道。
大概8月中下旬吧,也不知是从哪儿来了个女人,据说穿得倒挺讲究,说是找她,据说还骂了脏话,后来被蒋妍拉走了。
我是听说的,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当时有客户在,我也就没多问,光想着影响不好了。
没几天,好像就是隔了个周末吧,她就说要辞职。
我没办法阻拦,这是个人选择。
左先生要是在,也是没法阻拦的。
怎么,对她的情况感兴趣?
她怎么了?
……噢,对不起,我不该问。
请原谅。
您可以找找左强,他跟她比较熟。
批准辞职的时候,行政还问要不要经过左先生。
我说人家不干了,问他也没意义。就给安然发了通知。
那边也没异议。我就做主把人退了。
安然很快把业务接了过去,但一直都不同意再派人来,不过签了长期合作合同。
说老实话,我有些后悔放她走。
左先生后来也批评了我。
她这一走,保险这块儿真是没以前顺畅了。
在安然,她可能是最有经验的了。
噢,对了,给您张中心的介绍,亲戚朋友要想留学,可以找我们,优惠……
左强?
他另外还有份工作,是给人家打工的,但对中心的业务有帮助。
不在这边的话,就应该在那儿。这是地址,您可以去找。但是,请不要告诉那边中心的事,他们不知道。这里面,有点儿……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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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强,中意远程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创始人及主要负责人、意大利驻华商会文化事务主管:
我1998年学成回国,在商会就职,就是现在这个职位。
其他的事,能不能找另外的场合谈?
不是推诿啊,我知道,公民有义务配合警察,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配合。只是这里不太方便……
好了,现在是在中心,没有人会来打搅,请问吧——
蒋妍是我聘的。
您可能知道,商会经常会有出境考察一类的事,也代办经济贸易类专业的留学。
这就跟保险扯上了。
开始,保险公司是使馆指定的,费用高,效率也比较低。
申根以后,专门指定,变成了范围指定。
因为商会的特殊地位,获得了指定范围的建议权。当然,不光是指保险公司的选择。
我们开始时候并没有找安然,而是几家更大的国际化保险公司在国内的机构,总部都在外地。
后来出了问题。
贸促会的一个朋友,就介绍了安然。
具体地讲,是介绍了蒋妍,说是本市保险业的大姐大,干了十多年保险,没有解不了的难题。就让介绍着见了一面。
她人很好,给我留下了极可靠的印象。
后来,那件事,在她的帮助下解决了。
我很意外,也很高兴,私人拿了五万元酬谢她,她没有收。
这让我感觉她很不一般,也似乎明白了她成功的理由。
后来,我们把安然介绍进了指定范围。
中心建立以后,我又把中心所有保险业务委托给安然,并且指定蒋妍做总代理人。
我觉得跟她做生意很踏实。
中心刚建立,头绪很多,风险也大。我宁可多出些费用,也要尽量规避一些风险。
再后来,中心业务动起来了,我就邀请她过来加盟。
她不太愿意离开安然,可也没拒绝。就这样,办成了外聘。
她的部门,只有一个秘书和一个办事员。
她说她不需要更多的人,除了跑腿,就只需要一个会电脑懂外语的。
因为部门小,所以挂在了业务部下面,但直接向我汇报,后来改向张元晖和我汇报。
对她的辞职,我很遗憾。
张元晖的决定也没什么不对的。
她有选择的自由。
她是外聘,不属于中心正式员工,合同也不是针对个人的,随时都可以走。我想,如果出于个人原因,拦是拦不住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只是猜测。
一般,突然的辞职,都是个人原因。
从她在中心的工作看,我想象不出有什么与工作相关的离开的理由……
我们没有私人往来,关于她,能告诉您的,恐怕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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