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连载】林克于《中年劫》（9）
文/林克于
【作者简介】林克于，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理事、南岸区作协秘书长、重庆市自学成才奖获得者，曾在《重庆日报》《江河文学》《中国海员》等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与人合著散文集《长江三人行》《巴渝画家传》等；个人出版纪实文学集《跋涉—成功者的行程纪实之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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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张英在惴惴不安的期待中，五点三十分就来到了“情之缘”火锅馆，等待着陈实的到来。她在心里，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想象着两人见面那一刻的种种表情，彼此是平静的招呼？还是激动的握手？陈实能准时到达？还是姗姗来迟？张英在猜测中，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这时想起了自己曾读过的一首描写约会的小诗——
约会时刻
像鲜花期待盛开的季节
情感的潮水多少次
没过心的堤岸
当目光对吻
潜藏已久的心声
暴发在这一瞬
“自己都这大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有与年轻恋人约会一样的感受！”张英在心里说。随后侧转身子，将目光紧紧投在陈实来的必经之路。她盼呀盼，等呀等呀，终于等到了陈实的出现，不由得让她一阵窃喜。使张英没想到的是，今天看到的陈实，远比昨晚在舞厅看到的陈实高大、帅气多了。这时她看了下手机，时间正好指在18：00时上。她在心里说，这人真守时间，据心理学分析，这样的人必定是信守诚诺的人。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满面春风的陈实，主动伸过手去，紧紧地握着张英的手说。
“谢谢你，见到你很高兴！”张英说着，羞涩地侧过头去，随后来到预定的包房里。
由于“情之缘”火锅馆地处偏僻，十分幽静，张英与陈实坐在里屋的小包箱里，边吃边聊。尽管火锅香气扑鼻，两人吃的雅兴却不大。看到张英一脸的忧伤，陈实的心不禁一阵悲凉。在这样的气氛里，再美的食物也会败坏味口。张英先是长叹一声，接着便是未语眼红。从张英那无不伤感的表情中，陈实似乎已经看出她的婚姻的不幸。陈实深深理解她的心情，因为自己也有着与她同样的经历和感受。
火锅馆的包房里，热汽蒸腾，张英与陈实一边慢慢品尝绿色毛肚、鸭肠、膳鱼等美味佳肴，一边展开话题相互倾诉。
“嗳！人生呀，真是难以预料啊，有一个好的开始，并不一定就有一个好的未来。”张英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原来我和老公感情很好，而且恋爱时还是她追的我呢，可是我没想到，后来他下海经商，包起了二奶……”张英说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陈实扯出一张餐巾纸，给张英轻轻地擦拭。陈实这不经意的举止，却像春阳一般，暧温了张英结冰的心。因为张英好久没有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关爱了。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我的妻子在一家地产公司任副总，我呢在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做工会工作，自然我俩的经济收入相差太大，她高出我很多，因此在家里我既没话语权，又没处理经济的大权，你说我活得窝囊不窝囊。尤其是她还在外包了一个小白脸。当我知道这一切后，我却不愿与她离婚，因为我的女儿还在读初中，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妥协了，我忍耐着！”陈实说，“为了让自己活得开心些，于是我走进了舞厅，学会了跳舞，寻找自己的快乐！”
张英与陈实两颗受伤的心，在火锅馆里互相抚慰，并开始渐渐靠近。尽管他俩都知道，为了自己的家，也许今生今世爱得死去活来，也不可能有一个完满的结果，但他们愿意。因为在他们看来，现在什么也不想，只要在一起快乐就行。
三十
张英与陈实离开“情之缘”火锅馆之后，如约来到“缘分舞厅”。这个舞厅是渝中区最大的舞厅，跳舞的人也多，每天晚上基本都能有二三百人，不过大多数都是30岁以下男女，而像张英和陈实这样的年龄确实不多，因此走进舞厅，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他俩身上。
“跳呗！”张英说着，把自己的右手伸向了陈实。陈实起身，牵起张英的手。这是曲“慢四步”，音乐舒缓，节奏感强。两人踏着轻快的节拍，翩翩起舞。慢慢地，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亲密接触，随后开始了轻轻地交流，述说着心中的故事。
张英继续给陈实讲述自己的婚姻故事：“由于种种原因，我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但却败倒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下的人结了婚。结婚后不久有了一个女儿。然而使我没想到的是，他后来下海经商，包起了二奶，并住在了一起。我发现后，并想到离婚，但却为了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便忍了下来。现在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张英说，“我的老公与你的老婆都是一路货色，有钱了就变坏。哼！原来我还以为只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其实有些女人也一样。”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伤心事了，自己好好调整心态，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就行了。家庭嘛，还是维持着，为的是不让儿女受到伤害。”陈实说。
张英与陈实边跳边聊，没想到彼此间竟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话语竟是那么投机，因此聊得十分开心，十分投入，全然忘记了音乐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度过了一个美好而又愉快的夜晚。
离开舞厅，张英与陈实恋恋不舍，很是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意味。虽然两人不愿离去，不愿分开，但时间已开始了新的一天。陈实送张英到了小区门口，不得不把紧握的双手分开，轻轻地挥动着手臂，再见了。
张英走进小区的林荫小道，眼前依然晃动着的是陈实的身影，想的是陈实的点点滴滴。凭两次的接触与了解，她深知陈实没有自己的老公刘林有钱，甚至也不善言语表达，但她能感到陈实是喜欢自己的，而自己也对陈实也有了心动。再说由于彼此的许多相似，更能给他俩带来互相的关心、关爱！这一切正是自己需要的，哪怕最终的结果，不能走到一起，不能结婚成家，也愿与他共同快乐过好每一天。
陈实与张英分别后，心里也不平静，他想自己与张英的相识相知，也许是一种缘分。虽然仅仅见了两次面，他们都有一种难分难舍的感觉，足见彼此之间的魔力有多大。于是他想起了一句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陈实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到家了。恰好，他的妻子也刚回家，见他高兴的劲儿，便戏谑道：“怎么这晚才回来？找到了女人！”
“去去去，新生活，各管各，走，我睡觉了！”陈实说。
妻子没趣地钻进了卧室，心里仿佛感到陈实有些异样，但又不便多问。因为原来他们有个约定，各找各的快乐，不让女儿晓得，维持这个家庭，等女儿大学毕业工作后，再协议离婚。
三十一
“欢愉闲时短，寂寞恨更长。”这话对热恋中的张英与陈实来说，确是如此，自从分手后，她们焦急地盼望着下次见面的时间早点到来。这一点与年轻人的初恋，绝没有什么差别。
又一个晚上，张英与陈实见面了。他俩没有去舞厅，也没有去电影院，而是来到了渝中区的枇杷山公园。虽然这是夏季最热的8月，晚上七点过太阳的余晖还没有完全褪去，地面的腾腾热气依然还有点儿逼人。她俩从公园正大门步入，沿着那条盘山而上的小道，款款爬上公园的顶点——红星亭。
张英与陈实，俩人虽然已是40好几的人了，但在这里，在这时，却玩起了年轻人才有的浪漫情调。彼此在感慨了一番重庆的夜景如何的美丽之时，陈实突然拿出一朵事先准备好的红玫瑰，并亲手戴在张英的胸前。面对陈实的礼物，张英笑了，笑得很美，与胸前的红玫瑰相映衬，显得那么年轻、靓丽。陈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一把将张英紧紧搂在怀里，狂热地在她脸上、脖子上亲吻，然后激动地说：“英，我爱你……”不善言辞的陈实，就这一句发自肺腑深处的话，再一次感动得张英不能自已。
张英听到陈实滚烫热烈的表白后，脸颊燃烧得像红云一样。过了会儿，她羞涩地说：“陈实，其实我也爱你，我的心早已飞到了你身边……”说完，张英反过来又给陈实一阵狂热的吻来吻去，直吻得俩人心潮激荡，呻吟不已。
“轰隆隆——”正在张英与陈实尽兴尽欢之时，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看来暴风雨即将到来，张英提议：“夜已深了，也快下雨了，咱们快走！”然而，这时的他俩，就像两块质地优良的磁铁，被无形的引力紧紧地吸在了一起，虽说快走，可谁也没有马上就走之意。
“我好想，天天见到你！”张英深情地说。
“我也一样，巴心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陈实发自内心地说。
张英与陈实都说得情真意切，两双眸子相对，泪光闪闪，楚楚动人。
然而尽管两人情深似海，不愿分开，但现实是残酷的，今晚不得不让她俩分开。在一番意犹未尽之时，张英与陈实又沿着来时的小道，缓缓走了下去，走出了公园的大门。这时正好驶来一辆的士，陈实招呼停下，并叫张英入座。随后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的目的地。不一会儿，的士到达到了张英所在小区的大门口前，她下了车，与陈实做了个“拜拜”，便朝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可就在这时，大雨倾盆而至。尽管张英没有挽留陈实因下雨到自己的家里住，但陈实为了她的安全，还是在的士启动的片刻，主动下了车。他决定要送张英回家。
三十二
从小区大门口，走到家里，平时张英最多花不了五分钟，今晚可她却花了十多分钟。因为一路上，她面对陈实，心事重重，想了很多很多。
一路上，她们没有雨伞，本来可以去哪儿去躲躲雨，可张英却说不用，在雨中也许会让她们更加清醒。就这样，两人在雨中款款前行。飘飘洒洒的雨滴打在她们的身上，顺着脸颊尽情流淌，洗涤着平日淤积于身心的苦闷和烦恼。
一路上她们没有说一句话，然而彼此的心中却充满了千言万语，只是无尽地叹息，命运之舟为什么不把两只飘泊的船安排在同一港湾靠岸。她们默默地走着，不时两双眼睛轻轻地对视，心灵溅出的火花使她们感到是那样的不知所措。好半天陈实才脱口问道：“冷么？”张英轻轻地看了陈实一眼，淡淡地一笑，非常妩媚，就像一幅美丽的画或一首优美的诗。
在雨中，她们并不感到害怕，因为都有一颗滚烫的心，温暖着彼此。那一路的高楼里不时射出的灯光，引起张英无尽的遐想，不禁感叹道：多想一个温暖的家呵！
陈实与她的心情一样，对有一个温暖的家充满了无限的渴望。可如今的家，对她俩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残缺的符号。正因为陈实了解她，才深深体会出她说这话时的心情是多么地复杂、沉重，亦如这雨夜一样。
一路走着，雨也将张英与陈实淋得一身精湿，但她们却感到这是一个很美的夜晚，美就美在有两个孤独的心发生碰撞，并产生出了灿烂的火花，亦如十五的月亮。当然她们也深深懂得这十五的月亮圆后，迟早也是要亏的，正如她们彼此的感情尽管深如大海，也不可能完满地结合，总有一天也是要分开。尽管如此，她们却依然尽情地分享受着这份美丽，正如那首歌所唱的一样“只要曾经爱过，又何必长久拥有……”
张英与陈实走着走着，终于到了她所住的大楼门前，手表的滴嗒声也提醒她们，无情的分手时间已经逼近，她再一次凝望着陈实，在充满无限眷恋和感激的同时，她不得不十分理智地对陈实说：“我们不能……”随后无言地叹息，无可奈何地摇头。片刻，陈实再也沉默不住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她不无遗憾地说：“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这时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张英与陈实的头顶。朦朦胧胧中，她们不禁轻轻地相拥着，长久地对视着。张英说：“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你身上有许多优点，你懂得爱与被爱。唉！可是，可是我不忍心伤害你的妻子，尽管她有缺点，她对不起你，但她毕竟是个有缺点的好人，她还是想着你和你的女儿、你们这个家，再说我也不愿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只准你的老公和我的妻子在外鬼混，我们就不能有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幸福，自己的性生活……”陈实几乎是愤怒地说，“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为什么不能成为情人，成为忠实的朋友？”在陈实强烈的要求下，张英说，“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情人了，不过今晚你不能到我的家去，因为家里有我老公刘林的母亲和我读初中的女儿……”
陈实听了张英的话，既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失落。不过他还是对下次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