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振:墙上的水印|散文 2024-08-05 03:18:02 易纯如:魑魅魍魉,如影随行|随笔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新居装修完毕,看着那镜面般洁白光滑的墙面,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我又想起了老家的房子,似乎又看到了那凸凹不平的墙上的一道道发黄的水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到过年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买一些连环画,大多是一些电影中定格的镜头,花花绿绿的,倒也为土砖墙面增添了不少生气,也给我们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增加了许多话题。每到此时,我走东家,窜西家,看着画上的人物或风景,羡慕不已,总想我们家也能贴上这样的年画就好了。我家当时由于父母体弱多病,出工较少,加上父母看病,借了生产队不少钱,过年分红的时候,不但分不到多少钱,而且大多的时候还要找倒账。如此境况,哪有钱买年画啊! 为了过年有个新气象,过年的时候,哥哥便收集一些旧报纸,熬上一盆米汤,然后把旧报纸贴在墙上。报纸上也有一些照片和插图,尽管大多是黑白的图片,不像别人家的连环画那样让人眼花缭乱,可整体看来,也有点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春节过后,雨水增多,由于屋漏,墙上的报纸被雨水浸湿了,风干后便留下一道道发黄水印,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像连绵起伏的群山,有的像一望无际的大海,有的像人物,有的像鸡犬猫狗,一幅幅图案仿佛水墨画似的,非常生动,给人无尽的遐思,只要你紧盯着那水印看几分钟,再发挥你的想象,保准你有新的发现。有时,我看着看着睡着了,睡梦中还会发出甜美的笑声呢! 别人家的连环画一成不变,而我家的“水印画”常变常新。自从有了这个发现,小伙伴们便常到我家来,与我一道玩“找图像”的游戏,一旦有了新发现便会惊喜地大喊大叫,这个说: “我看到了一条大河,你看到了吗?”那个喊: “我找到了一颗大树,你知道在哪里吗?”往往由于视觉不同,想象力不一样,我们经常为那图像究竟像什么争论不休,有时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可过不了一天,我们又走到一起开始新一轮的争论。一天,我又和隔壁的珍珍玩“找图像”的游戏,我指着一个水印对她说: “你看这像不像上山打虎的杨子荣?”珍珍盯着我手指的地方看了看说: “一点不像,倒像一个摇船的艄公。”“这还不像?你看那高高扬起的柱子不就是杨子荣的马鞭吗?”我不服气地说。 “那不是马鞭,是桅杆。”珍珍据理力争。“那黑影是杨子荣。”“不是,是艄公!”“你才是艄公!”我气得大声叫道。“你艄公!”“你艄公!”听到我们又在争吵,两个正在拉家常的母亲连忙走进房里,拉开我们说: “你们两个小鬼又在吵什么?”“她说这不像杨子荣!”“就是不像!明明是个艄公!”“好了,好了,都像,都像!左看像杨子荣,右看像艄公。”母亲们两边不得罪,会心一笑地拉着我们走出了房间,临走时,珍珍小嘴一翘,给我扮了个鬼脸,我也舌头一伸,回敬她一个。 我从小胆小,每当村里老了人,我吓得几晚都睡不好觉,更不敢一个人独处。有一次,村里又死了个老人。那天中午,父母到丧家帮忙去了,哥哥姐姐们也看热闹去了,我一觉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起初,我还以为他们都在家里,便睁着眼睛看那墙上的水印,看着看着,我发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看,好像很熟悉,是谁呢?后来一想,哎呀!这不正是那个死了的老人的眼睛吗?我越看越像,越看越怕,顿时吓得我大声哭喊起来。可此时家里一点回应也没有,我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丫跑到大门外大声哭喊着。左邻右舍的乡亲不知我家发生了什么事,立即聚到我身边问我哭什么。我语无伦次地说: “眼睛!”“眼睛?什么眼睛?”“墙上有眼睛。”“墙上有眼睛?”“是,是死人的眼睛。” “死人的眼睛?”听到这里,人们似乎感觉到一种诡异,不觉有点胆颤。还是珍珍的妈妈了解我,笑了笑说: “又在看水印吧?”说着,掉头对邻居们说: “走,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眼睛这么可怕!”我跟随大家走到房里,指着那像眼睛的水印说: “这不是?”大家一看,不觉哄堂大笑,珍珍的妈妈笑着说: “这倒是像一双眼睛,不过不像死人的眼睛,而像铁梅的眼睛啊!”铁梅是那个时代公认的偶像,她这么一说,大家马上附和着说: “是啊,是啊,这就是铁梅的眼睛!”这件事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隔多年,当我想起这件事时,不禁哑然失笑。我常想,那水印其实什么都不像,既不像死人的眼睛,更不像铁梅的眼睛,是我的主观想象造成了我的惧怕心理,更是淳朴的乡亲们为了安慰我,消除我的恐怖心理而捏造的一个美丽的谎言,我这憨厚可爱的乡亲啊! 时光如流,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农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据说乡亲们都盖起了楼房,豪华的装修,丝毫不比城里差,为了不破坏装修的效果,乡亲们再也不贴连环画了,更看不到墙上的那种水印了。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那出戏,为了在乡亲们面前炫耀,竟害得惜春苦思冥想地画大观园。我常想,如果刘姥姥生活在现在,她又该作何感想呢?时过境迁,美丽的乡村遍布全国,一个惜春能画得完吗? 赞 (0) 相关推荐 周亚娟‖最后的艄公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温馨提示 如果你喜欢本文,请分享到朋友圈,想要获得更多信息,请关注我. 编者按: 2012年,作者来到竹林关进行采访,写下此篇文字,用来记录一个船夫水上的经历.在丹江这条动荡的河流 ... 我只能这样回报你 我只能这样回报你 前言:上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初,劳动者在中国是最受尊重的群体,并为此诞生了许多歌唱劳动者的优秀文艺作品.然而,20多年来--(此处不想多说一个字)今年,我欣喜地看到,主流舆论又开始 ... 张从振:泡菜,挡不住的诱惑|散文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天气炎热,食欲不佳的时候,我总是熬一锅稀饭,就着一小碟泡菜,一气喝下,顿时酣畅淋漓,神清气爽,给人一种神仙般的感觉. 上好的泡菜白里透红,青中带黄,装在碟中,淋上几 ... 张从振:童年,记忆中的那些糗事儿|散文 陈二虎:王风雅奇遇披香女史|故事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最近,在今日头条申请加"V"的认证过程中,回答了平台提出的一些问题,其中涉及到有关童年的话题,顿时勾起了我对童 ... 张从振:关于雪的记忆 |散文 姜广富:卖芫荽|散文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雪对人的感受因人而异.杜甫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而伟 ... 张从振:再忆父亲|散文 陈济身:二个处长打一架|小说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梦见了我的父亲.梦中的父亲仍然穿着那身米色的风衣,戴着那副茶色的老花镜,他还是那么精神,还是那么健步如飞,还是那么 ... 张从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不在此山中|散文 陶冶:东瀛拾零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小时候,我经常赶路,只要父母走亲戚,我一定要跟去.究其原因,是因为那时家里穷,一年四季看不到一星肉沫,也看不到一片鱼鳞,只有到亲戚家里,才能吃到好东 ... 张从振:感谢你们,我的文学老师|散文 郑友贵:小草记得我的身影--给先贤. 药圣李时珍的献诗|诗歌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人这一生中值得感谢的人实在太多太多,首先要感谢父母给了我生命,抚育我成长:其次要感谢妻子,与我组建了家 ... 张从振:记忆中的禾场|散文 方长荣:老家生小孩的风俗|散文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我家老屋后面不远处是生产队的仓库,青砖红瓦,现在看起来虽不十分显眼,但在那时家家户户都是土砖草盖的农村,倒显得高大,轩昂,甚至有点鹤 ... 张从振:赞美你,可爱的苏铁|散文 郭广华:选择|故事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我们办公楼前的绿化带里,每隔5米等距离地栽着一棵苏铁,粗壮的树干,昂然挺立在修剪整齐的万年青中,长长的枝叶,放射状地伸展开来,远远看去,就象一个 ... 张从振:愿小鸟不再受伤|散文 姜广富:路见不平一声吼|随笔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清晨,我在一阵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睁眼一看,但见一只小鸟正站在阳台的栏杆上对我不停地鸣叫.只见它穿着绿中带着浅色条纹的服装,头上戴着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