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名妓董小宛：色艺双全，艳艳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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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道尽心中所思…
原标题：分无玉碗捧蛾眉
作者：严勇
出自：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
公元1644年3月19日，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前，曾伤心地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此时崇祯身边只有一个太监，这让人很怀念南宋灭亡时的最后一战——崖山之役，十万将士与皇帝一同殉国的壮烈情景。后来吴三桂、洪承畴、祖大寿等武将的降清，明末江左三大家吴伟业、钱谦益、龚鼎孳等文臣的降清，以及东林党领袖侯方域也做了贰臣，这似乎印证了崇祯皇帝的断言。在这不争事实的背后，我们却从他们的姬妾身上找回了民族的尊严。“秦淮八艳”中的卞玉京、柳如是、李香君等女子在民族大义面前坚贞不屈，誓死不降，足可让七尺男人汗颜。另一位名妓董小宛也因劝冒辟疆誓死守节而受到后人赞扬。
冒辟疆，名襄，明末泰州如皋人，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四公子”。毛泽东曾赞扬冒辟疆:“所谓的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有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清兵入关后，他就隐逸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冒辟疆与董小宛的爱情故事大都记载在《影梅庵忆语》中，此书成为我国语体文字的鼻祖。
对于董小宛，《影梅庵忆语》载：亡妾董氏，原名白，字小宛，复字青莲。籍秦淮，徙吴门，在风尘虽有艳名，非其本色。为“秦淮八艳”之一，《忆语》说她“才色为一时之冠”，时饮“东南第一美女”之誉。
作者有句云：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这是冒辟疆第一次见到小宛时的描写。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其中神韵二字尽得风流。再见时说她“又如芳兰之在幽谷也”。然而这样美丽的女子还是没能打动冒公子的心，他此时迷上了另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陈圆圆。他说陈圆圆：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说她的歌声：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
陈圆圆的出现仿佛预示着冒董的爱情注定是坎坷曲折的。他们甚至没能像贾宝玉与林黛玉一样一见钟情，从一开始就变成了董小宛单方面主动追求。这在古代女子中是追求不多见的，也是不被赞同的。董小宛注定不是寻常女子，她用生命为代价，义无反顾追求自己的爱情，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和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这在中国历史上也不多见。
董小宛对于爱情的追求可以用真诚率真、勇敢执着、至死不渝来形容。《影梅庵忆语》云：越旦，则姬淡妆至，求谒吾母太恭人。见后仍坚订过其家。卒然曰：“余此身脱樊笼，欲择人事之，终身可托者，无出君右。适见太恭人，如覆春云，如饮甘露，真得所天，子毋辞。”面对爱情来临，小宛第一次大胆的拜谒公婆，向冒辟疆表明心迹，直率天然，毫无掩饰做作之情，让人倍感她的真诚。
又“我十有八日，寝食俱废，沉沉若梦，惊魂不安。今一见君，便觉神怡气旺。旋命其家具酒食，饮榻前。姬辄进酒，屡别屡留，不使去”，其中“屡别屡留”四字最是紧要，表示小宛对冒辟疆的爱已萌芽，并开始向自己的幸福努力。
又“见余舟登岸，便疾趋登舟。余具述即欲行。姬曰：‘我装已戒，随路祖送。’余却不得却，阻不忍阻，由浒关至梁溪、毗陵、阳羡、澄江，抵北固。越二十七日，凡二十七辞，姬惟坚以身从。登金山，誓江流曰：‘妾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小宛一旦做出选择，则始终如一，对爱情纯情至性、坦诚之至，令人动容。
后来冒辟疆到南京考试，小宛先到桃叶寓馆等他。不料冒辟疆没有来接她，她便孤身挈一妪，买舟自吴门，途中遇到强盗，小宛机警的躲过，后柁损不可行，炊烟遂断三日。“初八抵三山门，又恐扰余首场文思，复迟二日始入，姬见余虽甚喜，细述别后百日，茹素杜门，与江行风波盗贼惊魂状，则声色俱凄，求归逾固。”这一段清楚的记载了小宛为见自己心爱的人，不顾生命危险，突破重重阻碍，着实让人钦佩她的痴情。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爱情中的小宛义无反顾，全身心投入到爱河中去，无怨无悔，此等精神可与当代女性媲美。
小宛爱的是冒辟疆的人品与才华，至于仕途经济小宛从不放在心上，此点似乎又可见黛玉的影子。我们可以从“姬从桃叶寓馆仍发舟追余，燕子矶阻风，几复罹不测。余中副车。穷日夜力归里门，而姬痛哭相随，不肯返”可知，小宛在冒辟疆六次科举失败后，对他的爱有增无减。在冒辟疆最失意的日子里，再一次驱舟赶至他的身边，陪他一起落泪，分担他的痛苦。此等不以功名为意之女子，实非一般世俗女子。
后冒辟疆又有意疏远她，她就对冒说“不速往图之，彼甘冻死”。刚烈的性情与《上邪》中女子差可比拟，实又是一个“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信奉者。不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宁可一死的精神，对于当代年轻人追求真爱，仍有鼓励意义。正如《简爱》所云：站在上帝的面前，我们的爱情是平等的。不要因为我丑、我矮，就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后来钱谦益被其精神感动出资帮助小宛赎身，并送至冒府，至此冒辟疆才接纳了小宛。小宛入嫁后“凡九年，上下内外大小，无忤无间”。她帮助冒妻精绣女红，亲操井臼。对待公婆“当大寒暑，折胶铄金时，必拱立座隅。强之坐饮食，旋坐旋饮食旋起。执役拱立如初”。小宛临死弥留之际，“必欲求见老母，始瞑目。”对公婆之恭敬顺从，世所难觅。虽然现在思想已解放，不需向小宛那样伺候公婆，但是孝的本义还是值得赞扬和学习。
小宛的持家之才与黛玉可谓不分上下，“余出入应酬之费，与荆人日用金错泉布，皆出姬手。”更重要的是她的治家之品德，大公无私，从不私铢两，“不爱积蓄，不制一宝粟钗钿。”是与王熙凤有本质的区别。因而她持家，诚然而来，诚然而往，深得冒府上下人的心。
小宛之人品才情可比李清照，她终日帮助冒郎“稽查抄写，细心商订。永日终夜，相对忘言”，“凡有选摘，立抄成帙。或史或诗，或遗事妙句，皆以姬为绀珠。”她的博记让冒郎都甘拜下风。当阅《戎辂表》时，见钟繇称关帝君为贼将，就停止向其学书贴，转学王羲之《曹娥碑》，足见其对是非正义要求之高——不唯有才皆可为伍也。这恰是南明臣子应该学习的品德。
小宛特别爱菊、爱月，这似乎又与黛玉极为相似。“秋来犹耽晚菊，即去秋病中，客贻我剪桃红，花繁而厚，叶碧如染，浓条婀娜，枝枝具云罨风斜之态。”菊花品格高洁，有“孤标傲世携谁隐”之志，小宛深爱菊花，想必也有孤芳自赏之意。又云“最爱月午夜归阁，仍推窗延月于枕簟间”，此句写小宛气质宛若仙子，朝饮甘露、夕餐落英，非凡间女子是也。她说：“吾书谢希逸《月赋》。古人厌晨欢，乐宵宴。盖夜之时逸，月之气静，碧海青天，霜缟冰净。较赤日红尘，迥隔仙凡。”小宛在平淡自然中领略着精微细雅的文化意境，于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脱澄明的人生。又云“人以身入波烟玉世界之下，眼如横波，气如湘烟，体如白玉。人如月矣，月复似人”，似乎在写月色，实则自画像也，可引为对小宛品格气质的形象概括。小宛如菊似月一样绝域名香，重霄皓魄，自非真仙琼媛，莫可得而领略。
此外小宛还是烹饪高手，被列为中国古代十大名厨，她发明的菜泡饭至今还可在宾馆饭店中看见。她的做法往往想常人所不能想，如“海棠无香，此独露凝香发，又俗名断肠草，以为不食，而味美独冠诸花”，一匕一脔，异香绝味，不禁使人作五鲭八珍之想。
随着清人南侵，美好时光也一去不返。小宛一家在蒙溪遇难，小宛挺身而出，欲作牺牲，留言曰：“我随君友去，苟可自全，誓当匍匐以待君回。脱有不测，与君纵观大海，狂澜万顷，是吾葬身处也。”小宛的爱从来都是那么的波澜壮阔，让人为之动容。后冒辟疆一病不起，小宛“仅卷一破席，横陈榻旁，寒则拥抱，热则披拂，痛则抚摩”，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岂是一般女子所能为之。杜茶村曰：此种精诚，格天彻地。呕血剖心，能与龙、比并忠，曾、闽齐孝。万祀千秋，传之不朽。
“越一岁，钏忽中断，复为之，恰七月也。余易书‘比翼连理。’姬临终时，自顶至踵，不用一金珠纨绮。独留跳脱不去手，以余勒书故。”笔下真情，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冒辟疆最后在《忆语》中云：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矣。有些东西失去之后才懂得珍稀，感情更是如此，越美好的过往越让人不忍回首。
东坡云：“分无玉碗捧蛾眉。”小宛曾与冒辟疆沏茶品茗的时光又浮现眼前，冒辟疆此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得到了世界上最真挚的爱，却在不经意中失去了重新去爱的机会，只好把无尽的思念都化作文字，表达对小宛的愧疚。
冒辟疆在董小宛去后悲痛欲绝。写诗道：梦幻尘缘，伤心情动。莺莺远去，盼盼楼空。倩女离魂，萍踪莫问。扬钩海畔，谁证前盟；把臂林边，难忘往事。金莲舞后，玉树歌余，桃对无踪，柳枝何处？嗟嗟，萍随水，水随风，萍枯水尽；幻即空，空即色，幻灭全灵。能所双忘，色空并遣；长歌寄意，缺月难圆。
默默此情谁共语？人间离合意难期。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影梅庵忆语》是冒辟疆对董小宛的补偿，也是对世人的一份忠告：爱情面前，要懂得珍惜。
-作者-
严勇，网名千里守约，80后，资深媒体人，唐诗宋词古诗词专栏作家。本文首发唐诗宋词古诗词(ID：tcgsc8)，如需转载，公众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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