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娟:明月明年何处看
明月明年何处看
文/袁洪娟
(公众号“白河观潮”特约作者)
最早有关月亮的记忆来自那首老掉牙的童谣“月娘娘,明堂堂,开开门,洗衣裳……”。这首儿歌是姥姥念给我听的,所以一直感觉月亮有着老年人温婉慈爱的气息。
二三十年前,农村虽然通了电却是时有时无,但只要是有月亮的夜晚,便像是孩子们的节日。明朗的月光柔柔的,驱散了儿时对黑暗的恐惧。在宁静而清凉的乡村夏夜,银色月光似轻柔的白纱,一阵风过,老枣树枝叶婆娑,树影斑驳。这样的画面已深深定格在脑海中,永远都抹不去。
长大后慢慢发现,在中国浩如烟海的诗词歌赋中,咏月抒怀的篇章竟占到了惊人的比例。在《诗经》中,便已出现写月亮的诗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从“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明艳跳跃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宁静自然;从“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清净幽远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磅礴壮阔。月亮以不同的意象走进人们的视野和想象,诗人笔下的山川风月也总是满含着诗情画意。
月亮高挂苍穹千万年,激发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对它的无限遐想与追问。“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一生视月与酒为挚友的太白咏月的诗多达三百多首,他与月的不解情缘至今无人企及;而“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却充满了对时空、对生命、对历史的探究与思索。
月的阴晴圆缺暗合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于是诗人们或月下踟蹰或对月长叹抒发离愁别绪,思乡之情,怀人之情。所以有了李后主“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的无奈与寂寥,有了李清照“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哀怨与忧愁。
而月与故乡总是息息相关,“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夜深人静,远行的游子与故乡隔着千上万水,唯一可以同享的便是头上这轮明月。旷达豪放的东坡一曲《水调歌头》则把咏月诗词推向极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对古人来说,是情感的寄托。可以亲,可以怨,可以敬,可以恨。一部唐宋诗词,活脱脱一部月的集锦。
如今,我早已告别了乡村,融入了城市生活。每当入夜,小城一片灯火通明,银白的月光在彩色霓虹的映衬下早已黯然失色。似乎每年只有到了中秋,人们才会想起头上这轮月,并会以月的名义把各种广告推介做的铺天盖地。
而随着人类对未知世界认识的逐步加深,月亮已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我们知道了月球只不过是地球的一颗卫星,上面布满环形山;知道了月亮只是一块毫无感情的石头,到处是死一般的沉寂。如今还有多少家长给孩子讲嫦娥和玉兔,吴刚和桂花树?我们所掌握的数据越来越精准,而千百年来对月亮的美好想象和浪漫诗意却渐渐在消退。不知道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当人类能够自如的往返于地球和月球之间时,人们是否还会记得,在东方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曾有那么多的光彩华章因月而流传,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视月为知己,把月色融进自己的血液里。到那个时候,月是否还能够承载人类绮丽的想象?是否还会激发诗人斑斓的文笔?
早在千年前东坡感叹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这是他感慨自己一生羁旅生涯,颠沛流离。但只要月色依旧,坡翁的美好情怀便也依旧。
但今天,人类一旦用科技来主宰这个世界,联想的空间必将会越来越狭小。
明天,我们将会在哪儿,又将以怎样的心情来看月呢?
【作者简介】:袁洪娟,山东聊城人,教育工作者,喜读书写作,爱好旅行,诸多作品发于纸媒或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