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省会,那些被追着跑的生存者

01

2001年,头脑一热,怀揣着200元就来到省城。没有目标,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想法。从一个农村的农家妇女,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省会,需要多大的勇气。谁也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头脑发热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刚来的时候租住的地方在中原路地下道,上面有个村子,很老的那种,最近多年一直没去,不知道还在不在?刚来省会,漫无目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有文化,没有文聘,没有一点生活的基础。

第一次摆地摊,有点傻傻的感觉,抱着一箱子洗发水,傻傻的站在地下道,眼睛四处溜达,咦!以往那么多摆地摊的人呢,卖发夹,卖头花,卖书本,卖碟片,卖各种玩具,卖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的人,都去了哪里?

就连地下通道的出口,那个卖煎饼果子的夫妻,都没有看见。以前只要天微微亮,他们都雷打不动的出摊了。我吃过,因为味道好,来来往往的人多的要命,上下班生意好得出奇。很多人,上下班都会专程从这里路过,就为了吃一口他们的煎饼果子。

以往的时候,这里的人多的很,要摆地摊都没位置。那天两边的通道都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摊位,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把从床上揭下来的床单,仔细铺好,把洗发水一瓶瓶摆好。心里像是小鹿一样,扑通扑通乱跳,不知道会怎么样,在心里设想了许多美好,还没设计好呢?

这时候,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没穿制服,也没什么标识,就是随便闲逛的那种。我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美美的预算着一天下来,会有多少收入。这时候,有人大喝一声:干啥哩?我忙抬起头,四处张望,除了我没有别人,难不成说我?我一瞬间怔在那里。

这时候,他们走到跟前。为首的一个人,嘴里哇哇的说着,初来郑州,有点惊吓,也没有听懂到底什么意思。等我大致弄明白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伸出脚来踢,我的脸刷的红了,之后有眼泪一点点漫上来。

第一次摆地摊,就这样宣告流产。

02

自从流浪到省会之后,我知道城管这个词,知道了许多在农村老家,在工厂,在很多地方都学不到的东西。生活在夹缝中的人,从此学会了在城市游荡,学会了在路边生存,学会了生存中的心酸,心酸中的无奈。

以后每一次去摆路边摊,心里就跟做贼一样,心里慌慌的。每次看见城管,都如同犯罪。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城管的战斗,也一次比一次多,和城管比的是眼里,速度。其实说实话,城管也不是打砸抢,可是毕竟,城管也是一种工作。

时间久了,也和这路边的幸存者混为熟人。闲来无事,我最喜欢看那个做煎饼果子的,也知道她叫大丽。她老公是一个不拘言笑的男人,生意大部分是大丽在张罗。大丽的声音甜美好听,一笑就带着两个小酒窝。只是她老公总是表情严肃,愁眉苦脸,很瘦,皮肤也黑。

做好一个煎饼果子,大概五分钟,每次做好一个,大丽就会在饼上涂抹各种酱,并且根据客人的需要,放一些榨菜,肉松,香菜,然后快速卷起来。每次递给客人,大丽总是笑眯眯的说,走好,下次再来!

大丽,真是一个乐观的人!我不止一次在心里说。可是有一次,我看见大丽偷偷抹眼泪。才逐渐听说了她的事情,她是一个农村人,来省会,为了给双胞胎的儿子看病,说是什么血液病。比较罕见的那种。大丽借遍了亲戚邻居,又卖了老家的房子,可是到了医院,没有多久,所有钱都没有了,还是没有治好孩子的病,大丽说,医生预计,后续治疗还得四十万。

大丽说着哭着,哭着说着。

03

平凡的人,都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都是那么平淡无奇。记得有一个卖书本的女人,大概六十出去,她每次都弄一些旧的书籍,有成捆的,有单本的,她总是仔细的分类清楚,有小孩。大人的,有科教,有画画的,有历史····。她的摊位总是摆的整整齐齐,她胖乎乎的身子,坐在矮凳子上,一边整理摆放书籍,一边听收音机里的戏曲。

我从来没有看见她吆喝,她每次都是自顾自整理她的书籍,仿佛这些书籍都是她的孩子,只是很少有人上去买她的书籍。偶尔听到的都是她与人的争吵。翻乱了她的书籍,或者是看了没有放整齐。每天都能听见她跟人吵架。偶尔遇到刁蛮的客户,人家会用各种难听的话骂她。

她嘴里嘟嘟囔囔,说不出个所以然,有时候想辩护两句,可是大部分时间都脸憋得通红,却骂不出难听的话语。我也常去她的书摊,她知道我真的爱看书,总是给我搬一个小凳子,让我坐在那里看。我也问过她,那些人为什么骂她?她说就是为了书,那些人随手就扔,一点也不爱惜,她看不过才说出来,却一次次被骂得哑口无言。

有一次,一个女人骂得凶了,我有点听不过去,我说你骂回去。她笑笑说,咱是农村人,没文化,他们都是城里人,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想了想,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又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再也看不到她,也不知道是维持不下去。

偶尔,我还会想起她的书。

04

还有好多好多,那些被城管追着跑的生存者,我们有过短暂的相聚,却再也没有机会相聚。不管经历多少悲伤,我们都会在每一个清晨,打开门,呼吸新鲜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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