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尚书】28篇释意（二十五）[周书·多方]
二十二、周书·多方
【孔传】成王归自奄，在宗周，诰庶邦，作《多方》。
[释文]周成王征讨奄国归来，在宗周，昭告各处邦国。这就是《多方》的故事背景。
【原文】惟五月丁亥，王业自奄，至于宗周。
[释文]那年五月的丁亥日，周王讨伐奄国叛乱后，回到宗周。
【原文】周公曰：“王若曰，猷告尔四国多方，惟尔殷侯尹民，我惟大降尔命，尔罔不知。洪惟图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诞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终日。劝于帝之迪，乃尔攸闻。厥图帝之命，不克开于民之丽，乃大降罚，崇乱有夏。因甲于内乱，不克灵承于旅；罔丕惟进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钦，劓割夏邑。于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在夏。
[释文]周公告知天下：“周王这样说，郑重告诫你们四国（注：应为三监和奄）及其各处邦国，你们作为殷商遗民官员，是我给了你们一条生路，你们竟然蒙昧不觉。从来获得上帝的眷顾和福佑，并不仅仅在于祷告和祭祀，所以上帝曾经特别垂青有夏族群。然而，当有夏帝王（夏桀）开始贪图安逸时，他不但不愿意聆听民众诉说苦难，甚至变本加厉，终日骄奢淫逸。在当时，人们劝说夏帝王改邪归正的故事，你们也一定耳熟能详。但是，埋葬夏国天命的真正原因，其实在于天下苍生失去了幸福安康的生活依靠，所以上天降下灾难，导致了夏帝覆灭。灭亡之前，夏帝王（即夏桀）因为在内廷荒淫无道，他对外发布的命令，已经难以统帅军队了；另外，夏桀肆无忌惮的纵情财色，导致了民间贪财好色泛滥成灾。终结前的夏朝天下，人们贪婪成性，城邦腐败不堪。于是，上帝顺应天时民愿，特别垂青成汤而一举歼灭有夏王朝。
【原文】惟天不畀纯，乃惟以尔多方之义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为，大不克开。
[释文]因为老天爷不可能始终偏袒一个帝王，所以商帝国尽管拥有众多邦国和深明大义的民众，却依然没能保持永远的长治久安。如果追究其中原因，是因为最后与夏桀共事的官员，并不都是想要与民众一起过上安康生活，而是和残暴夏桀一起肆虐黎民百姓，以至于他们的为非作歹，再也得不到（天地人）任何谅解和豁免。
【原文】乃惟成汤克以尔多方简，代夏作民主，慎厥丽，乃劝；厥民刑，用劝。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慎罚，亦克用劝；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今至于尔辟，弗克以尔多方享天之命。
[释文]所以，有商族的成汤赢得了邦国百姓拥戴，成汤商革夏命成为了天下帝王。商王成汤（在位时），公开倡导俭朴，严禁奢华；极力劝勉修行，慎用刑法。商王朝一直到了帝乙时代，期间帝王一直遵从成汤遗训，坚守修养德行而慎用刑罚，始终劝人向善；即便触犯重罪或死罪的囚徒，也给予善意的诫勉和规劝；至于无罪释放者，更要和善劝说而避免积怨。然而，临到了你们商王（纣）时，却再也不能像你们现在一样乐享天年了。
【原文】呜呼！王若曰，'诰告尔多方，非天庸释有夏，非天庸释有殷。乃惟尔辟以尔多方大淫，图天之命屑有辞。乃惟有夏图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时丧，有邦间之。乃惟尔商后王逸厥逸，图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时丧。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天惟五年须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天惟求尔多方，大动以威，开厥顾天；惟尔多方，罔堪顾之。惟我周王灵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休，简畀殷命，尹尔多方。
[释文]天地明鉴啊！周王这样说，'我要告诫你们这些方国的达官贵族们，既不是天道失常抛弃了有夏王朝，更不是天道失常又抛弃了有商王朝，而是你们帝王伙同你们这些贵族官员恣意荒淫，亵渎了上帝赋予你们的使命。当有夏王朝一派纵情享乐景象时，正是天道沦丧而降临灾难之际，于是其他族群见机而动，有道者取而代之。所以，当你们有商帝王骄奢淫欲致使王朝政治黯淡无光时，其灭亡的丧钟已然敲响了。即便是圣人，一旦思维失去理智，也会恣意妄为，而被称为狂人。同样，即便就是狂人，一旦能够理性思维并检点行为，也会成为圣人。天道上帝确实特别眷顾你们这些成汤子孙，曾经增加了五年时间，让他洗心革面，能够改过自新。同样，天道上帝也希望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能够幡然悔悟，重新振奋畏天敬地安民的统治者威望。然而，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们一直沉迷不醒、置若罔闻。因此，唯有我周王承蒙神灵惠顾，成为百姓民众领导者，信用仁爱德行，得以替天行道。是苍天将最伟大的帝王使命垂青我们，我们不但断绝了有商帝命，而且终将统领天下四方。’
【原文】今我曷敢多诰，我惟大降尔四国民命。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尔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熙天之命；尔乃迪，屡不静，尔心未爱。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天命，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我惟时其教告之，我惟时其战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尔命，我乃其大罚殛之。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宁，乃惟尔自速辜！”
[释文]今天，我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告诫话语？因为我要惩罚并降低你们在国内的尊贵地位。你们为何不用心于各自国内的民生安康幸福呢？你们为何不拥戴我周王荣享帝王使命呢？你们今天尚且享受着荣华富贵，依然拥有家产田园，却为何不知道感谢周王的浩荡天恩呢？你们虽然身体降服，但却反复无常，充分表明了你们的内心不甘。你们不但不敬畏天命，而且公然亵渎天命，是你们自己离经叛道、图谋不轨！我不仅要适时引导和警告你们，而且我也将适时惩治和囚禁你们。你们的冒犯，可以有第二次，但到了第三次，如果不顺从我的惩罚，我必将给予极刑处置。我有周的德行，并非不热爱安康宁静，而是你们急于自寻死路。’
【原文】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尔罔不克臬。自作不知，尔惟和哉；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尔尚不忌于凶德，亦则以穆穆在乃位，克阅于乃邑谋介。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
[释文]周王说，'天地明鉴啊！郑重告诫你们这些方国的达官贵人，还有殷地的贵族官吏们。你们将在朝廷指派的官员监督下从事管理事务。每逢五祀时节，你们按各自情况纳税进贡，不要擅自破坏规矩。如果你们方国内部发生混乱纷争，你们要积极主动协调解决；如果你们族群之间有权势争斗，你们都要努力维持和睦相处；如果想要你们城邑长治久安，首先你们自身要为之勤奋努力。如今朝廷并没有追究你们过去的错误，所以坐在现今位子上安心工作吧，只有善于发现问题并为城邦建设出谋划策，你们才可能建立功勋。自从你们来到洛阳后，朝廷准许你们永久经营现有土地。尽管上帝怜惜忠诚坚贞而让你们活了下来，但是我们有周王朝让你们依然荣华富贵。如今你们处境顺逆的决定权，都在我有周朝廷手里，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一旦建立功勋，同样可以得到高官厚禄。’
【原文】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尔乃惟逸，惟颇大远王命，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离逖尔土。’
[释文]周王说，'愿天地保佑你们！诸位来自方国的达官贵人们，如果你们不能兢兢业业维护我帝王天命，你们自己也难以享受荣华富贵，而你们手下的部属民众必将遭难困苦。如果你们一味贪图安逸，必将远离王朝的庇护；如果你们这些方国妄想贪天之功（即篡权谋反），我必将以帝王之命惩罚你们，并将你们驱离国土流放远方。’
【原文】王曰，'我不惟多诰，我惟祗告尔命。”又曰，'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
[释文]周王说，'我告诫你们的话语不是太过啰嗦，而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清醒知道自己命运掌握在谁的手中。’（周王）又说，'眼下，就在你们刚刚立足时分，如果都不能保持清醒认识和明智选择，那么将来一旦犯错遭难，千万别怨我没有告诫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