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傻根 | 再见,狼
大年初五,一场春雪,瑞雪兆丰年,山城西峡到处沉浸在春雪的喜悦中。初六,雪停了,就骑摩托去寺山看雪景。路上树上桥上山上,到处都是雪,到处白茫茫,盘山路上冰雪很光滑,就把摩托车停到山门外,上锁,然后,一光一滑,小心翼翼从盘山路步行上山。盘山路尽头,见一老先生,鹤发童颜,绿军大衣,蓝西裤,黑鸭舌帽,棕色围脖,正低头在雪地上仔细观察,凑过去搭讪,老先生指着雪地上的蹄印,说:“有狼!”吓我一跳,也蹲雪地查看,果然是狼蹄印!
西峡已有很多年都没狼的踪迹了,怎么又狼来了?
“狼来了”,是小时候大人们制止磨人小孩哭闹的法宝,很灵验。看来,狼是人类的天敌,人类对狼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犹如老鼠见猫。不仅如此,狼也是家畜猪和羊的天敌。
我对狼的恐惧,缘于身边一个活生生的可怕事例,那就是俺们北堂大队(当时不叫村、叫大队)新营队王红林的亲叔“王家积儿”。
王家积儿童年时被一只老狼叼走了,众乡亲手持农具呼叫着穷追不舍,狼才无奈丢下小孩,仓惶逃走了。王家积儿虽然命是保住了,却从此没了鼻子,嘴也成了个大窟窿,以至于后来人们都不敢看他的脸,谁看谁怕,尤其是小孩,那时不用说狼来了,只消喊一声“王家积儿来了”,小孩子就会被吓得“哇哇”大哭。
记得小时候家里常年养猪,常年闹狼,为防止狼背吃猪,父亲常年夜里都不得安生,特别是老母猪一下猪娃,只要猪娃没满月卖出去,父亲就会摘下一扇门板,把门板担到门坎上,把门板当床,夜夜睡门板,以便监听猪圈里的动静,只要老母猪发出“吭吭吭……”示威声,父亲就一咕噜折起身,顾不上穿外衣,就“狼来啦!狼来啦!啊吼!啊吼!……”呼叫着顺手抄起事先准备好的铁锨向猪圈冲去,跑得快了,狼没得手,仓皇逃走;稍晚一步,猪就遭殃,猪娃或死或伤,或被叼走。那可是那个时代政策允许的、俺家最主要的进钱门路啊!
在那个困苦年月里,只许一心一意、老老实实在大集体生产队上工干农活儿,动辄就要“割尾巴”,那可几乎是那个年代俺队上左邻右舍许多农家唯一的指望――撕布穿衣、灌油点灯、看病抓药、买洋火洋碱、走亲戚、办年货……各种花销,几乎统统都要靠养猪卖钱。
记得有一年,作为孩子多、工分少的老缺粮户,又没钱交缺粮款和提留款,俺家的老母猪就被大队支书带着清财工作队一帮人强行从猪圈里拖走了,母亲为此大哭一场,接着大病一场,住在河洲上的外婆专门过来煎药、做饭,一连伺候了十几天,母亲才慢慢病愈、起床。
父亲为此也被气下病,蹲在猪圈边,愤愤地说:“这可真是没办法了啊!猪没叫狼背跑,倒是被支书背跑了……”
记得有一次,住在俺们生产队的驻队干部――县武装部的孙副政委带领民兵用枪打死了一只老狼,挂在俺队上“军民桥”头上的那棵大榆树上,这棵树上挂着召唤社员们上工下工的大铁钟。一些孩子们围在树下,看大人们剥狼皮,开肠破肚,分割狼肉。
接着,妇女队长靳三婶,喊来袁大婶,用队上牛屋里大铁锅煮狼肉,狼肉煮熟后又舀来队上油房的芝麻香油,再加入五香佐料,炒回锅狼肉,然后,把回锅狼肉盛到一担大木桶里,由她俩一起担着,满生产队挨门挨户,按每家人口多少,逐家分配小半碗或几块狼肉。
再后来,不止西峡,整个中国,狼就越来越少了。人们终于战胜了这种从古至今长期袭扰国人的凶残动物。
“狼来了”,曾令国人恐惧憎恨了上下五千年;“狼没了”,又成了后来许多年来国人提起狼时常有的嘘叹。可狼及狼性社会,终究会销声匿迹,人类终究会走出阴暗恐怖、弱肉强食之野蛮丛林,而走向阳光文明、公平正义之康庄大道……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者简介:
雾山傻根,原籍邓州,现居西峡,曾从事初、高中英语教学,后改做企业文员至今,闲暇时间,喜爱文学,不求甚解,权当消遣,以文作乐,以文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