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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癌症·防御》，李治中（菠萝） 著 中信出版 · 鹦鹉螺出品，2021年7月出版，已授权《中国临床营养网》发布
两个核心风险
患上癌症最大的风险是年龄。之所以岁数越大，患癌概率越高，是因为一个健康细胞变成真正的癌细胞，其实是体内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基因突变，二是免疫逃逸。基因突变，让正常细胞变成功能异常的细胞，癌变开始；免疫逃逸，让异常细胞逃脱免疫系统的控制，真正失控。这两件事情要发生都很不容易，都需要时间，而且通常需要很长的时间，据估算，这个时间平均要20 年以上。人活的时间越长，出现基因突变和免疫逃逸的概率就越大，整体患癌的风险也就越大。
每个癌细胞都有基因突变，无一例外。而且癌细胞的突变是非常特殊的，并不是任何基因发生突变都会导致癌变。人的每个细胞有两万多个基因，其中只有几百个与癌症的发生密切相关。这些基因主要和细胞的生长调控有关。根据在正常细胞中的功能不同，这些和癌变相关的基因可以大致分成两大类：致癌基因和抑癌基因。致癌基因平时的功能通常是促进细胞生长，就像汽车的油门。如果出现突变，导致它增加活性，它就会过度刺激细胞生长。抑癌基因平时的功能通常是抑制细胞生长，就像汽车的刹车。如果出现突变，导致它失去活性，它就不再能限制细胞生长。因此，无论是致癌基因的增强突变，还是抑癌基因的失效突变，导致的结果都一样：细胞生长失控，最终发生癌变。一个健康细胞要发生癌变，通常一个突变还不够。现在主流的观点叫“双击理论”，也就是说一个健康细胞要变成癌细胞，至少需要两个突变，通常是一个致癌基因的增强突变，加上一个抑癌基因的失效突变。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我们如果想让一辆车完全失控，除了要猛踩油门（致癌基因增强），还得松掉刹车（抑癌基因失效）。基因突变的发生是不可避免的。再健康的人，体内都有无数的突变细胞，无人能例外，因为只要细胞分裂，就一定会带来基因突变。每一天，每个人体内都有无数细胞死亡，也有无数细胞新生。每个人要长大，要活着，体内就需要不断发生细胞分裂，产生各种各样新的细胞， 来替换老化和死亡的细胞。据估计，一个成年人每天体内新产生的细胞数量，高达2000亿到3000亿个。要产生这么多新的细胞，就意味着要进行大量的细胞分裂，每一次细胞分裂都需要把整个细胞的DNA（脱氧核糖核酸）复制一遍。而DNA的复制不是100%准确的，每次复制都肯定会出现一些错误，产生一些突变。所以，细胞分裂得越多，出错机会越大。人活得越久，出错机会也越大。
但身体里出现基因突变的细胞和得癌症，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每一个健康人身体里，随时都有多达上百万个突变的细胞，其中很多都携带致癌突变，但为什么大家并不会都得癌症呢？因为我们有免疫系统。健康细胞通过积累基因突变，变成有突变的异常细胞，只是癌变的第一步。突变细胞要变成真正的癌细胞，还需要完成重要的一步：逃脱免疫系统的监管和追杀。免疫系统是我们身体里的警察系统，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它是我们身体健康的守护神，而且是全能守护神。免疫细胞不仅能干掉侵入人体的各种各样的致病细菌、病毒，也能干掉几乎所有的突变细胞。如果没有它们的话，多数人在幼儿园阶段就会得癌症了。癌症的本质是失控生长。在这个过程中，一个突变的癌细胞需要分裂成一群癌细胞。癌细胞疯狂分裂的时候很容易暴露出其恶性的本质，然后被免疫系统清除掉。就像一个坏蛋想拉拢一群坏蛋组成黑社会，动静肯定是不小的，自然很难躲过警察的法眼，一不小心就被扫黑行动消灭了。因此，出现一个癌细胞不难，但这个癌细胞想要导致癌症是非常难的。真正导致癌症的突变细胞，必须得想方设法躲开免疫细胞的追杀，至少要能暂时潜伏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从免疫清除到免疫平衡，再到免疫逃逸，需要癌细胞持续进化。癌细胞不断积累突变，不断试错，直到获得非常特殊的躲避免疫系统的能力。由于人体免疫系统非常强大，这个过程并不容易，绝大多数癌细胞都会失败，即使成功，通常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研究发现，癌细胞和免疫细胞在体内的斗争，往往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有的时候，在人的一生中，癌细胞甚至可以一直和免疫细胞共存下去，身体也就一辈子都处在“免疫平衡”状态。无论是基因突变，还是免疫逃逸，都需要很多年，而癌症发生需要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所以癌症整体发生很慢，平均需要20 年以上。最好的例子，是看吸烟导致的肺癌。你也许知道，烟草是1类致癌物， 吸烟是导致肺癌的第一大因素，90%的肺癌都和吸烟（包括二手烟）有关系。在烟草流行之前，肺癌是一种罕见病，但现在它已经是很多国家的第一大癌症类型，包括中国。图1–1 展示了从1900 年以来美国的人均吸烟量和肺癌死亡人数的曲线。我们一眼就能发现，这两条曲线的形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先快速增加，然后快速降低，但肺癌死亡的曲线，往右边平移了20 年左右。也就是说，美国人的抽烟量开始增加的20 多年后，肺癌开始增加，而美国控烟成功、人均吸烟量开始下降的20多年后，肺癌也开始减少。这说明，癌症的发生真的是很漫长的过程。即使一个人每天都吸烟，每天都接触大量1 类致癌物，要患上肺癌平均也需要20多年。很多男性从20来岁开始大量抽烟，到50多岁才会得肺癌。在中国，肺癌患者的平均年龄在65 岁以上，而且年龄越大，风险越大，70 岁以上的老人最危险（见图1–2）。
图 1-1 美国香烟消费数量与肺癌死亡人数的历史曲线图
数据来源：死亡人数：US Mortality Data, 1960-2009, US Mortality Volumes, 1930– 1959, National Center for Health Statistic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香烟消费数量：U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1900–2007.
图 1-2 中国男性肺癌发病率
数据来源：《2000—2014 年中国肿瘤登记地区肺癌发病年龄变化趋势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