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苑】 董晓茹 ‖ 爸爸的假牙
作者简介: 董晓茹，中学语文教师。在教学之余，爱好读书写作。在《青岛日报》、《青岛教育》、《当代教育》发表过文章，愿做生活的有心人，随时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父亲的假牙
董晓茹
在我的眼中，父亲一直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形象。父亲虽不高大，但总给我一种威严感，我很少和他交流，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前几日，餐桌上，母亲说陪父亲去安了一副假牙。我这才好好端详起父亲来：脸颊已明显塌陷，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好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嘴巴的四周横生出不少褶皱，食物的轮廓在嘴的四周凸显着。母亲说话的当儿，父亲憨笑了一下，下巴颏微微翘起，因为嘴里没有几颗牙了，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上牙中露出了仅存的两颗，而其中的一颗也松动了。我的心蓦地一颤：父亲老了！而餐桌上的饭菜却是根据我们的口味烹饪的，火候更是恰到好处！
父亲爱做饭，那是从退休之后，不管春夏秋冬，凌晨五点左右，我就能听到他起床做饭的窸窣声，小屋里很快就弥漫着煮饭的香味，看到我在上班前能喝下他亲手煮的稀饭，他便心满意足。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父亲说话总是言简意赅。看到父亲转身去厨房的背影，佝偻而明显老态。这是我熟悉的父亲？这是陪我一路走来的父亲！“怎么就吃这么点儿！”母亲的声音里掺杂着明显的嗔怪，“牙不好！我让他带上假牙，他总说不舒服。”母亲又自言自语道。
记忆中父亲吃饭总是很快，不论是什么饭，他总吃得津津有味，贫苦的日子里，鱼骨、脆骨都成了他的美味，而鱼肉，瘦肉总是被我们瓜分。听着父亲牙齿清脆的咬合声，我羡慕极了！再看父亲那一口雪白的牙齿，总让我感到一股力量。他用这力量养活一家老小，他用这力量为我们撑起一片天！我好似又看到父亲咬紧牙关、用双肩扛起沉重的负荷，压弯而瘦削的身躯在我心中却越来越高大……
饭菜很香，但我却有些吃不下了，收拾碗筷的时候，瞥见父亲正在摆弄他的那副假牙。我凑过去看时，他已戴上了。
“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的。”
“只是带上不舒服！”
“总要适应一段时间嘛！”
“唉……”
我突然很想陪父亲说说话，他却说：“你工作忙，收拾一下，就忙你的吧！”我一下子沉默了，转身的瞬间，看到父亲又取下假牙，他刚丰满些的面庞顿时又凹瘪下去。我的心一颤，泪水不觉间滑落脸颊。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开始回忆过去，母亲的床头旁开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册。有时陪她翻看，一眼就瞥到父亲年轻时的照片，英俊的面庞上嵌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儿时存留的一些记忆忽的又浮现眼前。那时父亲每年夏天发高温时都会有一箱崂山可乐，那是我们的最爱。当我拿着玻璃瓶乞求父亲给我打开时，他总是将瓶盖放入口中，上下牙一用力，瓶盖儿便掉了下来。再看瓶盖，上面留着父亲清晰的牙印。“爸爸真厉害！”那时的我仰望父亲，由衷地崇拜。
现在的生活好多了，可以说应有尽有，但父亲那口雪白的牙齿却一颗接一颗松动，掉落，美食摆在面前却不能很好地享受，这是怎样的一种伤感和无奈。父亲总说戴假牙不舒服，老了就是老了，带上假牙吃饭也不香。
父亲真的老了，我的心有些生疼，一种莫名的感伤突地袭来。我决定留下来陪陪他，哪怕只是陪他说说话。我喜欢看父亲听我述说时微笑的眼神，即使不戴假牙，在我心中他依然是那样的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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