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简史（五）——吴哥缘起

西元802年，32岁的阇耶跋摩二世在神圣的荔枝山（之前的扶南，国名意思就是高棉语的山），宣布脱离之前的爪哇人统治而独立。在此之前，原本柬埔寨境内被称为真腊的古国，早已被核心在爪哇岛的膜拜佛教的夏连特拉王朝征服（今天印尼日惹旁壮观的婆罗浮屠就是这个政权的杰作）。年少的阇耶跋摩二世，按照前现代广为流传的将附庸之子收入宗主国王公当做人质之江湖习气，经历了从在爪哇深宫中作为质子到后来被钦点为夏连特拉的真腊特首的历史行程。

摆在阇耶跋摩二世面前的，是经历了两百年混战、有名无实百废待兴的真腊地区。他一心想要恢复讲高棉语的民族在过去真腊乃至扶南时代的荣光，并且将自己视为先前真腊的合法继承者。尽管震惊于他开创王朝的伟业和这个政权日后辉煌的人，无不称之为高棉帝国或是吴哥王朝。在真腊的基础上，阇耶跋摩二世进一步将全力的基本盘架构在水稻密布的洞里萨湖一线，远离容易触犯海洋大国利益的柬埔寨东南沿海地区。他名字的意思，乃是“胜利护佑”（Jaya或是vijaya，在印度语言中是胜利的意思，也多成为前现代南亚和东南亚的政权、城市和统治者之名）。

由于东南亚湿热的习气不利于保存史料，而且黏重沾染了印度那一套只重宗教不重历史的习气，所以我们对他知之甚少。今天仍然有史学家怀疑阇耶跋摩二世的确切族属。由于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来自爪哇，因而有砖家怀疑他根本就不是高棉族的质子，而就是爪哇人（Jaya被解读为读音相似的Java，爪哇）。当然，这种换点近年还在柬埔寨被公知提出，因为蹂躏了这个今日亚洲第一穷国脆弱的名族自尊心，而被大大批判了一番。

也有学者认为他来自马来或是占婆，总之是一个外国人或是外国的带路党，尽管这又是一个会被柬埔寨名族主主义分子怒斥为一派胡言的观点。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青年时代，就曾出现在柬埔寨（之前最早的扶南王国）古都维达普拉，似乎是被爪哇朝廷下放插队劳动，像当年传说中的商王武丁那样习得治国理政的姿势水平。

他上位后的一生，主要做了三件小事，一是开疆拓土，二是广结婚姻，三是自称转轮王（Cakravartin，印度教-佛教观念，意即宇宙之王）。还有就是把湿婆思想作为主导思想写进吴哥基本法，也算是做了点微笑的贡献。

洞里萨湖，位于柬埔寨中部。阇耶跋摩二世虽然没有钦定日后大名鼎鼎的吴哥为首都，却将权力中心固定在了此地。因为他深知，吸取了前两个世纪真腊更靠近沿海（尤其是水真腊地区）而无端卷入植入室利佛逝、夏连特拉一干海洋大国斗争的教训，且现在新生的政权更没有势力与其较劲。洞里萨湖水系丰饶，可以通过河流直通暹罗湾，因而也并非完全是那种闭塞落后的地方每当雨季来领，湖水暴涨，甚至达到原来的10米之高，这也是东南亚人一直保留了高脚楼习气的原因。洪水退去，原本江流润泽的土地，恰好可以给亿兆斯民续命。更何况，湖里还有丰沛的鱼类资源，湖旁密林中野兽出没可供猎食、佳木丛生足以砍伐，于是阇耶跋摩二世就是在离今天吴哥窟15公里之外建立新都，取名为蛤里蛤辣拉亚（Hariharalaya），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称的罗洛（Roluos）。

阇耶跋摩二世除了让婆罗门大师（Guru，印度语言意为“伟大导师”，这也是后来锡克教教主的称呼）钦点自己为转轮王外（这其实明显是模仿自更为复杂的夏连特拉王朝），还发明了一个“神王”（devaraja）的新概念，直接把他本人和湿婆神联系了起来，这其实是一种之前在印度都从没实践过的习气。人们推测，这样双重合法性的构建，也许恰恰反映了他作为一个外国人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