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月:永远的父亲

冬歌文苑

永远的父亲

16年,也许永远,再也不会有你丝毫的讯息。

那颗一想起你就会疼痛不止的心,如今不再疼痛,只有一种温暖在暗夜里静静地弥漫。

偶尔,你会走进我的梦里,见你阔别多年的女儿。可你从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有你熟悉的眼神牵引着我不断地追随。我多想再叫你一声父亲,可喑哑的声音总是把我推出梦境……

是你早就告别了少女时代的女儿,让你感觉到了陌生?还是你太年轻,让我再也叫不出一声清脆而甜美的——父亲?

47岁,你的生命光华永远地栖息在了那里。

从此以后,陪伴我的,只有一枚你常挂在钥匙圈上的小石子。这枚黑色的小石子,曾聆听过普陀山的佛音禅语,而现在,像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一个永无答案的生命之谜。

抚摸着它,就像在触摸自己19岁之前的光阴。

你说,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于是,我真的听到了树与树的交谈,风与石头的耳语。我看到天空中的云也跟我一样,有时会莫名地忧郁,但更多的时候是在追逐、飘泊。

我曾为一只小兔子举行过葬礼,将它埋在樱花树下,并确信年年樱花盛开时,一定有一朵是那只小兔子的灵魂。

春去冬来,寒冷会阻止蝴蝶和蜻蜓蹁跹飞舞,却不能阻止你给予我梦想和快乐。

你会用黄酒温热冬夜,屋旁的那棵腊梅也会开出一屋子的清香。

……

那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呵,有许多花儿在盛开,也有许多果子让人期待。

总以为,美好的日子会一直继续。

或者,抹去我的19岁,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可怕的病魔不会无情地夺走你的生命。我也不会从此就远离家乡,千万里的找寻你。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的身影。

47岁,你平静地走向山冈,我却无法平静地叙说我的19岁。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只要一个词语甚至一个数字,就会勾起许多有关你的记忆。

我不愿相信,那就是我们最后的时刻。

我是你最宠爱的女儿,你不会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给我。可恨的病魔让你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连一点温暖都不留给你!紧攥着你冰冷的手,我多想就这样将你捂暖……

你一定只是睡着了,或者你的灵魂正在远方遨游。如果我将自己灌醉,醒来时,就能发现你一直都在,从来都不曾离开。

16年,也许更久,我都在寻找一条走向你的路。

你一定还常常牵挂着我。不然,你不会走进我的梦中。

你也一定能看见我的彷徨无措,能感觉到我在人群中的孤独。不然,泪水不会无缘无故从我脸庞流下。

我想对你诉说我的欢欣和委屈。那个爱笑、爱做梦的女孩子,我已快要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独自一人在世间行走太久,常常会忘了来路,也会迷茫去向何处。

只有你独自遥望远方的背影,以及你在暗夜里轻声的叹息如此清晰。

你可以用一生来刷新我的生命,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给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开端,剩下的路,需要我自己去走完。

可我又多么害怕,害怕再见你时,依然两手空空。

害怕自己只是徒增了满头白发,却无法骄傲地告诉你它们是如何慢慢变白的。

害怕自己只是老了,老得再也不敢喊你——父亲!

插图/网络

简介

宓月,女,浙江绍兴人,现居四川成都。毕业于四川大学新闻系,现为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散文诗世界》杂志主编、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著有散文诗集《夜雨潇潇》《人在他乡》《明天的背后》、长篇小说《一江春水》、诗集《早春二月》、人物评传《大学之魂——中国工程院院士、四川大学校长谢和平》等。作品多次入选各种年度选本、中学生课外阅读书籍和中考阅读理解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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