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遥远的事,难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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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事,难忘的人
文||范景来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家搬到了一个小山村——金台子。当时是一个公社所在地,原因是父亲在那里上班,家里孩子多,父亲又不能每天往返,故我们全家就搬到了那里。虽然只有二十多里路,但那时交通实在不便,没有一条平坦的路,夏天走河套,冬天就是冰路。没有公交车,只是马车或者牛车出行,好一点的是自行车,单程一般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也正是这次搬家,才结识了房东一家人。我们在那里只居住了三年多,但房东一家人的淳朴、善良、厚道,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但往昔生活情景仍历历在目,始终不能忘怀。
(一)老爷爷的火链和那只羊
房东一家姓王,老夫妻有四个儿子,没有闺女。四个儿子只有老大结婚成家了,但依然和大家一起生活,没有分家。
老爷爷、老奶奶,那时有六十多岁的样子。老爷爷是放羊的,那时是给集体放羊。放羊的时间一定是有些年头了,因为村子里的人只要一提起放羊老王头,没人不知道。老爷爷个子不高,有些驼背,吸旱烟,点火用的工具是火链。火链就是一个皮袋子,里面有一块铁,还有火绒,长度大概有一扎长。火绒软软的,像是棉花一样,还有一样硬的颗粒一样的东西,忘记了是什么东西。用时,取出一小撮火绒,然后包裹着那个硬的颗粒,往铁板上一摩擦,火绒就会冒烟,用嘴吹一吹,便出现了火焰,把火绒放在事先装好旱烟的烟袋锅上,用力抽几下,烟叶便被点燃了。其实是很简单,就是摩擦产生热,但我当时感觉很神奇,所以,每次老爷爷吸烟时,我都会主动给老爷爷完成点火的动作,主要是想顺便玩一会火链,并不是真的要给老爷爷点烟。
老爷爷放羊很负责任,羊自然放的也很好。队里的羊几乎个个膘肥体壮,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队里才始终让他放羊,从未换过人。记得有一年,大概是八月节前后,父亲不知从哪里买了一只羊,准备要宰了吃肉。老爷爷看到羊并不肥,出不了多少肉,就劝父亲先不要宰,再养一段时间,贴贴膘,过年时再杀。父亲听了爷爷的建议,就把那只羊放在了老爷爷的羊群里。我认识那只羊,所以,几乎每天,或早、或晚,我都要偷偷地拿一些饲料单独去喂那只羊,或者谷穗,或者高粱穗,或者一根玉米。别的羊一律不给,只给我家的那只。时间长了,那只羊也认识了我一样,每次我去的时候,他都会早早地在羊圈门口等候,吃完了以后再回到群里。大概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年的时候,那只羊比刚买回来的时候,整整长出了一个身子那么大,身上肉乎乎的。可惜的是,过年的时候,还是被宰杀了。为此我内心委实苦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二)认识钱的盲奶奶
老奶奶给我的印象算是最深的。奶奶眼睛失明,看不见东西,究竟是什么原因,从什么时候看不见的,不得而知。老奶奶,个子不高,身材较瘦,但说话声音很宏亮,一看就知道是个干练的人。虽然奶奶眼睛不好,可却是一家之主,全家大事小情都要她做主。老奶奶还很神奇,用手能够识别钱的面额,只要你把一张钱放在她的手里,她就能说出来是多少钱,十分的准确,没有任何差错。这一点让我很惊讶,有时我们几个孩子会专门把兜里的钱拿给奶奶去摸,看是否准确,奶奶也知道我们是在考验她,但每次都不拒绝我们,识别了钱的数量后,就告诉我们,快去玩吧,我们也就高兴地跑到外面玩了。奶奶是一家之主,自然所有的钱都归她管,家里需要花什么钱,谁需要用钱,该花多少,都要经过她同意,她心里好像也都有数。奶奶在管理上井井有条,从不乱花钱,很是节俭,也不许别人乱花钱,但是在人情逢往上,该花的钱一点也不抠唆,而且很大方。因此,不仅家里人对奶奶很尊重,村里的人也是绝对佩服,人缘非常好。
奶奶给我的另一个印象就是和我母亲关系处的非常好,奶奶把我母亲当做自己的闺女一样,母亲也把奶奶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两个人一有时间就会在一起唠嗑,家长里短,无话不说,而且非常说得来。如果谁家做一点好吃的,肯定会首先端给对方尝尝,大家一起分享。冬天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母亲都要到奶奶家唠嗑,坐在热炕头上,娘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几个孩子或者在炕上或者地下随意地玩,有时困了、累了就在奶奶家的炕上睡着了,再由大人抱回自己的家里。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至今回想起来记忆犹新,非常留恋。如今,城里高楼代替了平房,农村经常串门的习惯也已经很少了,像母亲和奶奶那样聊天的场景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三)只说了一句话的四叔
四叔是老爷爷的第四个儿子,姑且称之为四叔。四叔失语,但够听到别人说话,也没成家。干活实实在在,好像从来不觉得累。四叔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他居然说了一句话。那是一个秋天,院子里正挖菜窖,窖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有一人高,但还没有封盖,窖的旁边是挖出来的土和准备覆盖的玉米秸。爷爷家养着一头驴,不知道什么原因,毛驴一下子掉到了刚挖好的窖里,四叔在屋门口看的真切,惊讶地叫出了声:“爸!驴!”那声音是那么宏亮,那么清晰。我和几个伙伴正在院子里玩,看见驴掉到窖里,不知所措,听到了四叔的尖叫,顿时都惊呆了。是为那头掉到窖里的驴,更是破天荒地听到了四叔说话。因为四叔从来没有说过话,突然间冒出一句,真的让我们感到惊讶,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缓过神来。还好,当时院子里有好几个大人,驴只是掉下去,没有大耐,最终几个人合力把驴拽了出来。事情平静了以后,大家倒是为四叔感到惊喜,说他会说话了。四叔看到驴被拽上来后,也是一直在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四叔再说几句话,可是,四叔始终也没能说出一句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大家失望了很长一阵子。我也很不解,为什么四叔不能再说话了呢?我还曾幻想,如果真的是因为驴掉到窖里让他着急而说话,那何不让驴再掉下几次?那样四叔岂不是可以会说话了吗?后来我也问过爷爷,可是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也许是四叔的那句话太珍贵了,所以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可这件事我却仍记得清晰。
(四)机灵的姐姐
爷爷家大孙女,估计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我叫姐姐。姐姐个子不是很高,但很机灵,脖子下面长了一个米粒大的小肉瘤,非常明显。当时我们都是十来岁,天真无邪,经常在一起玩,有时我们也会拿她的肉瘤开玩笑,好在姐姐也不生气。姐姐个子虽然小,可是人很机灵,按当时村里人的说法,人小心眼多,当然这只是玩笑而已。不过,姐姐在我们几个孩子中算是大的,经常带着我们去玩,捉迷藏、捡谷穗之类。姐姐上学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是小学几年级样子,后来就不上学帮家里干活了。
我们搬回老家后,就再也没有回金台子。前几年,妻子因工作调动,我们搬到了北京居住,巧合的是,从一个小学同学得知,姐姐也在北京,且是在同一个城区,距离也不远。知道消息后,我便当即给姐姐打了电话,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去年十月一假期的时候,我专门去了姐姐家里看望了她。四十几年不见了,姐姐在道边胡同口等我,看到我时,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我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模样。姐姐的模样和小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体不如以前,腿有些行动不便。中午,姐姐执意留我吃了午饭,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小时候家里的事情,我们都非常留恋和享受。姐姐先是嫁到北京远郊一小村庄,后来村子整体搬迁,前几年就全部搬到了现在距离城区很近的一个村庄,应该说,现在生活不错。可惜的是,老爷爷和老奶奶早已不在了,四叔年岁已大,现在老家敬老院养老了,家里其他人还好,生活都比以前富裕了很多。听了这些,也让我在惋惜的同时感到有些欣慰。
岁月如梭,人生几何。人生的经历就是一种财富,尤其值得珍惜,这话一点也不假。我怀念在金台子那段时间,有幸遇到了姐姐那一家子人,那段时间和经历,让我无法忘怀,房东一家人的淳朴、善良、友善,不仅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厚重的一笔,也实实在在影响了我做人做事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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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范景来,中共党员,本科学历,公务员,正科级。有较强的写作能力,在省级、国家级期刊公开发表专业论文30余篇八万多字。有很好的分析问题能力,擅长综合调研工作。爱好文学,喜欢文字,通过写作抒发情感,享受生活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