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颜林)朱自清寓居叙永时间辨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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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的时间辨误

文/颜林

关于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的时间,多年来发表于各种报刊和书籍的文章中记述不尽相同,笔者特撰此文加以辨误。

一、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时间的错误记述

(一)扬州人李东轩曾撰写《朱自清——民主斗士》一文,发表于2008年8月9日《扬州日报》。文中说:“朱自清一生以其艰苦的脚步,追寻着新中国,他曾被生活浪头击退过,但从未被击败过……在去西南联大途中,因车油耗尽,寓居四川叙永两个月。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不仅考察了当地教育,而且在白色恐怖下为叙永青年作抗日演讲。很多青年人在他的激励下走上革命道路。至今,叙永人仍念念不忘当时情景。”扬州人李东轩还曾撰写《朱自清先生在叙永》一文,发表于扬州的报刊网络上。文中说:“朱自清在叙永停留了两个多月,在西南联大叙永分校授课的同时,还亲临叙永南华宫、县立初级中学作学术演讲,考察了丹山小学等学校。”由于李东轩撰写文章的资料是由叙永县文化界有关人士提供,所以有了“朱自清在叙永停留了两个多月”的记述。

(二)叙永县政协永宁诗书画院2014年12月编印的《边城拾遗(二)》刊载了袁耀祖《怀念朱自清先生》一文。文中说:“朱自清先生因休假,在成都与李铁夫十日盘桓,只身搭江船经乐山,游览凌云寺、乐山大佛、古墓等胜景,沿江而下至纳溪转道,于1941年10月8日傍晚,雇搬运挑着两个箱子(一藤箱装书,一皮箱盛衣物),一大包被盖床垫。到达叙永鱼市口‘宝和祥’时,已近黄昏……我当年14岁左右,与之接触……可惜在叙永的萍聚相聚,短暂的两月,留下终身难忘的忆念。”此外,袁耀祖过去曾经回忆说,1941年,正处抗日战争中,西南联大设立叙永分校。借叙永春秋祠后院以做教室。朱自清先生来永小住,其时本人只有几岁,因在李铁夫先生家与其共居一楼,有所接触。知先生学识渊博,常请教先生问题,先生和蔼可亲,耐心回答,从不以白眼相待。迄今已60多年,忆及往事,尚铭刻于心。

此外,尚有其他各种书刊关于朱自清寓居叙永的时间不准确记述,此处不再赘述。上述袁耀祖和李东轩关于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两个月的时间记述有误,袁耀祖的朱自清“于1941年10月8日傍晚”抵达叙永县城的时间记述也有误。

二、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的时间考证

(一)朱自清在《致朱光潜信》中说:“我们十六日过干柏树,据说是匪窠,幸而平安过去。十七日到宜宾,街市繁华不亚于春熙路。十八日早过干碓窝,滩势很险。听了船夫的号子颇担心,幸而十几分钟也就过了。当日到纳溪县。第二天‘赶黄鱼’上叙永。天下雨,车没到站因油尽打住。摸黑进城,走了十多里泥泞的石子路,相当狼狈。一住就是一礼拜,车子还没消息。亏得主人好,不觉得在作客……叙永是个边城。永宁河曲折从城中流过,蜿蜒多姿态。河上有上下两桥。站在桥上看,似乎颇旷远;而山高水深,更有一种幽味。东城长街十多里,都用石板铺就,很宽阔,有气象,西城是马路,却石子像刀尖似的,一下雨,到处泥浆,两城都不好走。”(见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朱自清全集》第11卷第167-168页,朱自清之子朱乔森编)根据此信内容,朱自清到达叙永县城的准确时间应该是1941年10月19日。朱自清还在信中说:“一住就是一礼拜,车子还没消息。”朱自清是从成都返回昆明西南联大任教,途经叙永作短暂停留。从叙永前往昆明,需要搭乘路过叙永的汽车,而当时交通困难,搭乘汽车也十分困难,所以朱自清在叙永“一住就是一礼拜,车子还没消息”。

(二)朱自清离开叙永前往昆明途中,写了一首《发叙永,车中寄铁夫》诗寄赠热情好客的好友李铁夫。诗云:“堂庑恢廓盘餐美,十日栖迟不忆家。忽报飙轮迎户外,遂教襆被去天涯。整装众手争俄顷,握别常言乘一哗。如此匆匆奈何许,登车回首屡长嗟。”(见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年5月出版《朱自清全集》第5卷第291页,朱自清之子朱乔森编)诗中表达了朱自清先生对李铁夫家居住环境和饮食的赞美,并且因为友谊深浓产生了“不忆家”的感觉。当时虽然是战乱时期,但叙永的友人们给了朱自清家的温暖。诗中“十日栖迟不忆家”、“忽报飙轮迎户外”的记述,说明朱自清在叙永只停留了10天(或10天左右),才等到了前往昆明的汽车。诗中的“十日”不是一个十分准确的时间,应该是一个大概的时间,“十多天”也可以在诗中表述为“十日”。

(三)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1年3月出版的陈孝全著《朱自清传》书中说:“由于等车,他在叙永呆了10天,至11月初回到昆明……11月13日下午,朱自清雇了一辆马车,至黄土坡黎园村搬运书籍和衣物,五时许运到司家营研究所住。”这段“他在叙永呆了10天”记述,其依据应该就是朱自清《发叙永,车中寄铁夫》诗“十日栖迟不忆家”的描述。

(四)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4月出版的吴泰昌(曾任《文艺报》副主编)著《我认识的朱光潜》书中说:“朱自清给朱光潜的这封信,信末只注了‘廿六日’。我在1980年12月22日的日记中记载,叶圣陶先生明确地说该信是‘1941年10月26日’写的,孟实那时在四川乐山武汉大学任教。1981年第1期《文艺报》刊登了朱自清给朱光潜的这封信和叶至善写的‘跋’。至善在给我稿子时说,在写‘跋’过程中,为了弄清一些事实,他多次询问过他父亲叶圣陶。”叶至善在“跋”中说:“十月十一日,我去燕南园看望朱光潜先生。朱先生给我看朱自清先生给他的一封信,说是无意中保存下来的。信纸已经发黄,是四川夹江产的竹帘纸,字是娟秀的行书。署名下面只写日期,是二十六日,这是一九四一年的十月二十六日。抗战时期,朱自清先生在昆明西南联大教书。从一九四零年夏天起,他有一年的休假期,就带着家誉到成都,把家安顿在望江楼对岸的宋公桥。一九四一年暑假后,他休假期满,十月八日搭木船顺岷江而下,十七日(原信作‘十九日’,疑误)过宜宾,折入长江.次日到纳溪,再走公路到叙永。在叙永耽搁了十天,才搭上去昆明的汽车。他给朱光潜先生的这封信,就是在叙永写的……朱自清先生这次走水路一定有许多打算,一路上可以欣赏风景,过乐山可以看望老朋友;旅费可节省许多,在那个年头,大学教授也都学会了打算;还有个原因,就是乘长途汽车太麻烦,太辛苦。公路局的汽车少,车票还有人垄断;买不到票只好出高价跟司机商量。司机私下让搭的乘客有个外号,叫‘黄鱼’。信上说的‘赶黄鱼’,就是这么回事。西南联大在叙永有个分校。”经叶圣陶之子叶至善考证,朱自清“在叙永耽搁了十天”。

(五)西南联大叙永分校先修班学生葛学清(叙永人)在《朱自清在叙永的日子》一文中回忆说:回想1941年夏季,朱自清先生在叙永与我们那段短暂的接触,使我永远难以忘怀。当时,朱自清先生从由蓉城出发路过叙永到昆明西南联大任教。朱自清与李铁夫在成都时就是好朋友,因此,一到叙永他就住在县城鱼市口宝和堂商号李铁夫家三层的楼房里。朱自清来时带有李铁夫的一封信,介绍他与叙永盐商袁昭明相识。袁昭明是李铁夫的好友,虽自幼从商,对文人学者却十分敬重,接连十多天在家宴请朱自清先生,两人或漫谈,或一同观赏袁家珍藏的古玩字画,辨别真伪,相处甚欢。我刚刚从西南联大叙永分校先修班辍学,任教丹山补习学校,校址恰好就在袁昭明的住宅,所以有机会随时陪同朱自清先生。记得一个满天星星之夜,我与在宝和堂商号当学徒的袁耀祖陪着朱自清先生步出李铁夫家,漫步永宁河边,从杨武坊经永宁河的下桥转到上桥,观看两桥之间的夜景,古城叙永给朱自清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给了朱自清先生一种独特的感受。于是,后来朱自清先生在《致朱光潜信》中才有了那段关于古城叙永的真实记叙。当时葛学清已是成年人,后来他回忆朱自清在叙永的往事也没有写确切的时间,显然是时隔数十年已经记不清楚确切的时间了。

(六)李铁夫的侄子李其津也回忆说,朱自清先生是我三伯父李铁夫志趣相投的朋友。1941年10月,先生赴昆明西南联大,途经叙永,曾住我三伯父家多日,相聚甚欢,临别赠诗二首,伯父珍惜,藏之多年。其时本人虽属几岁小儿,对先生的风采仪态也留下深刻记忆。李其津的说法是“曾住我三伯父家多日”。

(七)笔者经考证后撰写《文星漂泊叙永城——追忆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往事》一文,发表于2008年12月编印的《叙永县文史资料选辑》第24辑。文中说:“抗战时期,朱自清先生任西南联合大学教授。当时,按西南联合大学规定的教师“轮休”制度,朱自清可以带薪离校休假一年,于是他决定1940年夏至1941年夏休假。假期即将结束,朱自清要回昆明西南联大上课了。为了节省开支,朱自清考虑再三,决定将家眷留在成都,只身从水路经乐山、宜宾、纳溪,再由陆路经叙永,沿川滇公路回昆明……由于西南联大在叙永设有分校,‘到这儿遇上李广田兄了’,有与李广田等老友欢聚的喜悦,又受到了李铁夫老友家人和朋友们的热情款待。于是,朱自清先生在叙永停留了10天左右。11月上旬(或10月底),他坐车沿川滇公路回到昆明西南联大任教。11月13日,朱自清从黄土坡黎园村住处迁到司家营清华文学研究所居住,继续从事他的教学研究工作。”

根据朱自清先生《致朱光潜信》、《发叙永,车中寄铁夫》诗和叶圣陶之子叶至善的考证等等史料,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朱自清先生到达叙永县城的准确时间应该是1941年10月19日,而不是10月8日;朱自清先生寓居叙永县城的时间应该是10天(或10天左右),而不是两个月。朱自清在叙永停留了两个月的说法,源于袁耀祖等人的回忆。袁耀祖虽然年幼时见到过朱自清先生,数十年后回忆儿时的往事,回忆的时间是不准确的。特此辨误,以免今后继续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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