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出场】| 赫凡作品:回家的路有多长
2007年8月至10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先后有5匹野马在第一个野放点附近2016国道因被撞而命丧车轮。为了避免野马惨死车祸的事故再次发生,有关部门决定给野马选择新家。2008起,经过多次踏查选址,最终选定乔木西拜作为野马的新家。新家位于距离216国道380公里以西30公里,卡拉麦里山主峰以西80公里左右处,平均海拔在1200米左右,属于半荒漠地区的低山系,植被以旱生的灌木、草本和禾本棵植物为主。入冬前,卡拉麦里开始进行了搬家前的准备工作。这次搬迁工作用了4辆卡车,使用了20个专门为野马量身定做的运输木箱,卡拉麦里保护区阿勒泰管理站和野马中心的20多名工作人员,历时3天完成了搬迁任务,将43匹野马搬到了新家。
之前好几天,人们已做好了装运的准备工作,围栏呈喇叭状,在喇叭小口处将马箱拍马一条长龙。为了让野马适应马箱,对马箱不产生恐惧而不进箱,工作人员将马箱内撒上饲草为诱饵将马引入箱内,渐渐熟悉后,马儿们,特别是野外出生的没见过马箱的野马,就不会像起初那样,瞪着好奇的眼睛,用怀疑的目光打探着这个新奇特,东瞅瞅,西看看,左右徘徊,有时走近又转身躲开,直到饥肠辘辘,才禁不住箱内苜蓿草香味的诱惑。小心翼翼地,用它灵敏的鼻子边嗅边低头进了箱。进去后,有的马会大口吃起来,有的吃上两口会再谨慎地退出来,或从马箱的另一头出去,再东张西望地探个究竟,直到确认没什么阴谋或危险,才又进箱里吃草。这么一来二去几天,野马对马箱的恐惧及顾虑完全消除,它们才会大摇大摆地进入,就像平时走路散步一样自如,这时装箱的时机就成熟了。
搬家那天,卡拉麦里的雪野惨白着面孔,寒风恸哭不止,乌云张牙舞爪地扑向大地,风像刀子一样在割在人们脸上,尽管人们全副武装,穿上厚厚的军大衣,带上棉帽和手套,脚上穿上笨拙的大厚靴,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冻得他们还是经常搓手跺脚的。
装箱时,当看到七八个人站在排在长龙的箱了上面,每人手里提着一扇木门,平时无人干扰,自由出入的马儿们变得警惕和慌恐起来,箱内有再好吃的美味都不愿进入,人们只好在围栏内将马朝箱口处慢慢地驱赶。往往有一两个带头进去后,后面的马就会慌乱地随后而入,当判断野马已完全进入箱内,站在上面的人,会用闪电一般的速度把门放下,把野马封闭在箱内。这时,野马才知上了当,恼怒地蹄打碰撞起箱子,在在里面跳腾着想冲出去。这常常会造成一些皮毛伤,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出不去了,马儿只好焦虑的嘶鸣着。特别是马妈妈与自己幼小的孩子分开时,母马与小驹都会发出慌乱的哀鸣,声声呼唤着对方。而母幼又不能装同一只箱子,只能分开装,工作人员把装母幼的两只箱子会并排放在同一车上,当马妈妈确认自己的孩子在身边时,才会逐渐平静下来。装箱时还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个别的马儿极不配合,如一匹3岁的母马,就在小围栏内跑来跑去,跑得浑身是汗,就是不愿进箱。还有的野马会从箱子里向后倒出来,有的野马还会在箱子里倒下,卧在那里,起不来,工作人员不得不花费更大的力气,费很多周折,解决这些麻烦,这样就影响了野马搬家的进程。
野马装完箱后后,工作人员用吊车将箱子吊上卡车,准备整装待发。运马车队就像是一个长长的难民队伍,被风雪裹挟着,向着新的逃难地出发了。新野放点离旧野放点约120公里,由于卡拉麦里保护区道路起伏不平,路上颠簸及冬季积雪的影响,为了装在车上的野马宝贝们的安全,车辆只能如老牛拉车般慢腾腾、摇摇晃晃地和向前行进着。有时坡度起伏较大时,感觉整个马箱都要从车上摔下去了,只听见野马把箱子踢的直响,掺杂着马的哀鸣声,随着卡拉麦里呜咽的狂风,向准噶尔大地蔓延开来……
漆黑的柏油路像条毒蟒,横挡在野马家园门口,多少野马的生命已葬于它的口中。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被围栏和锁链监禁了百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新家,回到了祖辈们曾栖息的家园,回到自由的卡拉麦里,这才多久呀,又不得不搬家,搬家。自从百年前被西方列强猎杀猎捕,长途运至国外,野马不知已搬了多少次家了,从这个国家搬到那个国家,从这个动物园搬到那个动物园,野马们就像是流浪的小孩,一直在无助地流浪着,身心疲惫地流浪着,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地流浪。卡拉麦里荒原找个理想的放归地也真不容易,这里有矿产开发,那儿有羊群抢食,这里有马路横贯,那儿又架起了电网,世界这么大,不知哪里才是野马真正的家?野马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在流浪中流血,在流浪中丧命,在流浪中失去真正的自己。
难道永远都在回家的路上奔波流浪,难道流浪一种宿命?野马悲哀的嘶鸣正漫向世界,那愤怒的浪涛直冲云霄,马蹄声嗒嗒,不停地在叩问大地回家的路究竟有多长?
是啊,回家的路有多长?多少代野马已殒命在路上,用生命和鲜血把回家的路来丈量,百年的屈辱在岁月之河中流淌,那流也流不尽的弯弯曲曲的忧伤!
回家的路有多长?满目的疮痍遍布异国他乡,人类的欲望还在把马儿回家的路拉长。一道道围栏和锁链把自由来阻挡,爱情的鸟儿也折断了翅膀。回家的路有多长?梦里的故乡也早已改变了模样,何处才是狂野魂灵纵横驰骋的疆场?野马的家搬了又搬被挤得无处躲藏,难道只有梦里才能找到家园找到天堂?
颠簸十几个小时才到达乔木西拜,由于一天才能运输一趟,工作人员冒着严寒,啃着干馕,泡着方便,喝着凉水,每天奔波在崎岖的路上,耗时3天,才终于完成了搬家任务。而到了新家后,疲惫不堪的野马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欣喜,站在在雪野里茫然四顾:这里是自己的家吗?以后是否就不用再流浪了呢?也许心中的疑问并没有找到答案,它们又像风一样狂乱地奔跑起来,阵阵悲鸣冲向天空,仿佛在高声唱着流浪者的哀歌。
你该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着你,回想我们拥有的美好的回忆。一切欢乐和不如意瞬间逝去,现在只是孤单的我和遥远的你。——窦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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