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收获“意外的”疗效
编辑整理 邢思明
如何收获“意外的”疗效
导读
今天安医生先给大家发一则启发性案例:
前几年春季,某公司老板罗某,男,42岁,找安医生看病,坐下后说:我这身体是亚健康,晚上睡觉梦多,睡眠质量差,工作压力大,您是老中医,给我号号脉,调理调理。再接着问,就没了下文,“脉上不都有吗?”这小老板就是这样说话简短扼要,不重复,不唠叨。脉之弦弱细,舌质淡苔薄。
安医生提笔边写简短的病历,边思考如何处方用药。有了,提笔开出逍遥散加合欢皮、夜交藤,5付。也给老板添点活,让他自己熬药。
这老板很守时,五天尽头,再来复诊,继续原方。直至15剂,再守时复诊,问其疗效,回答是“稍有点效果”。安医生考虑再三,决定易方。小老板却劝说“我这是慢性病,中药来的慢,总要有个过程”。那就继续原方。安医生心想:我这医生好当不?这叫老板人傻,钱好挣。就这样服至40剂,小老板伸出大拇指直夸“老医生就是老医生,脉力好!经验丰富,一会儿我请您!”。安医生心想果然是“医生好当,钱好挣,老板傻”。
几杯酒下肚,罗老板挽起裤腿,安医生见下肢完好,没有任何异常。罗老板说道:“我这双下肢原先有顽固的皮肤病,挽起裤腿都骇人。从本地到省会,再到首都北京,无一次有效。就是天津市教授的药有点效果,最后也不了了之。这次安医生把我十几年的顽固皮肤病彻底治愈了,感谢啊!”
问题来了:十几年的顽疾意外治愈,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还是必然结果?
安老师反复强调整体观念、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精髓,也是中医的生命。那种头痛治痛,脚痛治脚的医生,连老百姓都知道那不叫中医,那叫“蒙医”。有句老话,相信大家都知道:有诸内,必形诸外。某些中医教授、大师们,嘴里说辨证论治,实际到了临床,早抛之脑后了。这位病人从本地治到首都,没有一位大师有整体观念,就是死死盯住皮肤病,要么就是虫子药,要么就是石头药,要么就是搜风祛湿……论起病来一套一套的,到了临床就一叶障目,不见整体,哪里还再愿多问病人一句话?早把辨证论治抛到九霄云外了。胡希恕大师说:咳嗽,你用了大量的镇静止咳嗽药,最后把感冒给治忘了。失眠,你用了大量的镇静安神、养血安神药不效,最后人家一剂大承气汤好了。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忘了,胃不和则卧不安。
下面是一则高血压的病案,供大家学习、讨论。
要大姐,今年67岁,上有公婆,下有儿孙。就诊于2017年6月3日。主诉:血压高。现症:血压高至180mmhg,低压110。头痛、头晕、头沉,轻恶风、轻恶寒,烦躁,口稍干苦,无汗,口渴,饮不多,头痛在巅顶、眉棱骨、前额。腰以下自感发凉,时值盛夏,还要穿套秋裤,尤其腰部如坐水中状。脉浮紧,舌质淡红苔薄。
一般叙述:平时血压在100/70mmhg对本人来说最为正常。怎奈近四五年来,血压时常上升,当高压升至140时,就要头痛、头沉、头晕,有时自服感冒冲剂,和医院嘱服的硝苯地平、尼群地平、复方丹参片,视情况,重时多服,再重再多服,可稍缓解些,直至几天或十几天后,血压降到100./70,所有的药停服,算告一段落,如此反复循环。这次血压居高不下,经CT、化验等报告显示:脑动脉硬化,脑小动脉狭窄,心动脉狭窄。经活血、疏通血管、服降压药等无效,遂来求诊。
注:安老师的病案中的“一般叙述”,多指病人自己的意见及思考,或者充当旁观者的角色。不一定是医生自己的想法和意见。目的是与病人的实际状况彻底区分开来,免得现在过去不分,他说自说不分,病人的看法与当事医生观点不加区分。“一般叙述”仅供当事医生参考用。
群友们经讨论后很多都认为葛根汤加石膏、肾著汤比较合适。安医生说:我原先是这样考虑的:用大青龙合肾着汤。石膏30 麻黄8 桂枝10 白芍10 甘草10 生姜10 大枣3枚 白术15 茯苓15 干姜8 三剂 水煎服。开完处方后迟迟未将处方交与患者手中,而是盯住处方凝思一刻钟,最终决定将肾着汤换成一味附子10g,并减甘草量。这是受了《伤寒论》的附子泻心汤和刘渡舟老师的附子泻心汤案的影响与震动,临时灵活更改的。加附子,是因为腰冷、下肢凉。参看刘渡舟老师的附子泻心汤医案,当理解得更仔细。
具体处方:石膏30 麻黄8 桂枝10 白芍10 甘草6 生姜10 大枣3枚 附子10(不用久煎) 三剂 水煎服。
大家看,让患者服用这个处方,应怎样叮嘱患者?安医生说:嘱咐患者频服如喝茶水,不得大汗,大汗停服,这是夏天,微汗出即可。这样叮嘱患者,至关重要,也是取效的关健。
结果:仅服第一煎1/3量,就微汗出,诸症减,血压100/70。汗停又服,三天服下来,下肢温暖了,腰也不凉了!一连三天,都是服的大青龙汤加附子。
我们来看看大青龙汤的组成:麻黄去节六两, 桂枝二两 ,甘草炙二两,杏仁去皮、尖四十粒 ,生姜切三两,大枣擘二十枚,石膏如鸡子大,碎。
如果按一两等于15克来折算,麻黄应该有90克,这个量大得简直吓人。不管是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恐怕还是与仲师的客观量相差甚远。我们不能用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压制汉代的张仲景,否则一旦张仲景说话了,那就不好办了……
要大姐上次服完仿大青龙加附子汤3剂后,头不痛,下肢不再发凉,汗出后全身舒畅,血压100/70,仅过四五天再次求诊:
主诉:血压高。现症:两侧太阳穴疼,头沉,全身沉重,口苦咽干明显,稍口渴,心悸、烦躁,胸胁满闷,气短,眠差梦多,测得血压150~140/100~90,脉浮弦,舌质淡红、舌尖红,苔薄白。
一般叙述:缘于昨日和公婆怄气,随即头晕心慌气短,胸胁满闷,高血压窜升至150~140。服用镇静及降压药效不明显,遂求诊。
考虑处方:柴胡加龙骨牡蛎汤。
具体方药:柴胡15 黄芩12 半夏12 党参15 生姜10 大枣2枚 桂枝10 茯苓15 龙骨20 牡蛎20 大黄6 磁石20 5剂 水煎服。
复诊结果:单就血压来讲,这次服药后赶不上上次服药血压降得好!现仍口干苦,口渴,胸闷气短,血压在130~120/90~80之间徘徊。但患者却说以这次服药的疗效最为满意!凝视患者,要大姐见安医生不解,顿时笑得浑身乱颤、手舞足蹈起来:“我有五六年的三叉神经痛,疼起来如火如电,大、小医院医生都看遍了,虫子、蝎子、天麻、南星、卡马西平……没满意的,早就知道这病治不好了。现在每次看病我都不提三叉神经痛,免得分了医生心。看来我这脉上早就带出来了,你五剂中药彻底给我治好了!你真行。”
最后处方:原方减掉大黄,加梔子15 豆豉20。遂病愈。
这里的胸闷,是心中懊恼的变异词,病人不会叙述这类专用词。当时病人先说胸闷心慌,犹豫半天,又说不是胸闷心慌,然后又手指胸中说:反正就这里难受。
大约过了两个多月,这位要大姐再次来到门诊复诊:口稍苦,咽干,心下痞满,极恶心,不欲饮食,心情差,头很疼、很晕,大小便正常,舌质淡、尖红,苔薄白,脉弦长。血压160mmhg/100。
群友钢钢说小柴胡加栀子厚朴比较合适,而小刘认为痞满不同于虚烦,柴胡不中与也,当与半夏泻心汤。董广林觉得可以小柴胡汤合半夏泻心汤、栀子豉汤。安老师的看法是董广林的处方更接近于靶心。方证的比对,前提是对各方证得了熟于胸,再就是临证不慌,认真地一遍一遍地识别:极度恶心,头很痛、很晕,头痛而呕自然与吴茱萸分不开的,又有半夏泻心汤证,又有小柴胡汤证,不好再辨,也难以取舍,干脆就一块上吧。于是处方:小柴胡汤合半夏泻心汤合吴茱萸汤。
结果:一剂恶心停,头痛头晕止,痞满消半,二剂诸症愈过半,服完三剂病瘥,遂停药。
安老师进一步分析道:干呕,吐涎沬,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实际临床上经常见到:干呕,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再重的,确实有烦躁欲死,而且手足凉。 方证辨证,一定要落实到辨证论治的基础上,方证辨证有时很巧妙,这种巧妙很难识,这缘于古代的辨证理论与今天差异很大的缘故。
此要大姐病案,与开头分享的罗老板的病案恰好形成了两例“巧案”的姊妹篇。罗老板是意外治愈了下肢顽固皮癣,而要大姐是意外地治好了三叉神经痛。但愿我们中医人每天都能碰到这类“巧案”。其实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我们临床中医的理论基础足够扎实,临床经验足够丰富,脑中又时刻绷紧“整体观念,辨证论治”这根弦,那么这类“巧案”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见得多了,也就无怪乎“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