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三十七）

       5.2.5  鹰在天使十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老酒和师兄们一同作一次时空穿越，飞临1942年6月3日的中途岛上空，映入我们眼帘的将是一幅无比壮阔的画面。从岛西南、正西到西北的海面上，簇拥着无数蝗虫一般的日本舰船。离小小环礁最近的，是西北方向南云中将率领的第一机动部队。在他身后约700公里处，是由山本大将亲自领军的主力战列舰队。极目北眺，负责北方作战高须中将、细萱中将、角田少将的三支舰队在白茫茫的雾霭中时隐时现——其中角田第二机动部队对荷兰港的攻击已轰然打响。在西南方向，田中少将的运输船队居中，两侧簇拥着近藤中将的主力护航舰队和栗田中将的近距离支援部队。在岛西、北、南三个方向，有对阵双方逾30艘潜艇组成的三条水下警戒线。截至目前，除南云第一机动部队的出发比原计划推迟了一天之外，一切仿佛尽在山本司令官的掌握之中。但是，请师兄们随老酒的手势望向中途岛以北约360公里处，那里有一片若隐若现的小小斑点——其中较大的三个黑点正是在此潜伏许久的美军航母“企业”号、“约克城”号和“大黄蜂”号，两支航母特混舰队的司令官弗莱彻少将、斯普鲁恩斯少将早已是枕戈待旦、蓄势待发。在中、北太平洋的广袤水域，交战双方的近三百艘作战舰艇势必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

    危机四伏的中途岛在焦灼不安中迎来了6月3日的黎明。清晨3时，杰克·里德海军少尉和伙伴们就开始早早用餐，他们将与另外21架“卡塔琳娜”一起执行当天的搜索任务。值班军官告诉他们，日本人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

    天气晴朗，蔚蓝的大海寂静无声。上午9时，飞行中的里德提醒同伴们“保持警惕”，除了注视海面可能出现的敌军舰队之外，他们还必须时刻提防从威克岛出发的日军巡逻机。在此之前，已经有4架同伴的飞机遭日军重创，里德不希望这架飞机成为第五个不幸者。一旦遇上日军的九六式陆攻机，硕大笨重的“卡特琳娜”就将陷入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的尴尬境地，那是最最糟糕的事情。此前，曾经有一位“卡塔琳娜”的飞行员在发现敌人并电告方位的同时，在电报结尾处加上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临终”遗言，“请立即转告我的家属吧。”

　　此时，距离他们飞离中途岛已经超过了6个小时，海面上依旧平静如常，飞机即将抵达巡逻区的尽头。别说舰队和敌机，似乎连飞鸟都未看见几只。领航员罗伯特·斯旺少尉已经准备通知里德掉头返航了。无线电军士弗朗西斯·马瑟提议再向外飞十分钟，斯旺计算的结果是再飞出20到40分钟油料还绰绰有余。可惜20分钟后他们依然一无所获，里德于是开始转弯准备返航。 

    就在此时，里德发现前方约50公里处有一群象“后院水池中的小船”一样的东西。起初他以为那些黑点是挡风玻璃上的污点，但少尉很快醒悟过来，对副驾驶杰拉尔德·哈曼德少尉高喊道：“啊，上帝！海平面上那不是敌舰吗？我想我们交上好运了。你看见了我看见的东西吗？”

　　哈曼德抓起望远镜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你说得没错儿，里德，我看见了。”几分钟后，阿瑟向中途岛发出电报“发现敌军主力舰队”，两分钟后再次补报，“方位62度，距离700海里。”中途岛在9时25分收到了侦察机发回的电报。

　　岛上瞬间一阵亢奋，那等待已久的日本人果然来了。需要更精确情报的拉姆齐和赛马德立即向里德发出了补充命令，“进一步报告详情”。里德的飞机距日舰尚远，需要接近观察才能确定具体数量和舰种。此时日军舰队正向东行驶，里德将飞机贴近水面，转向正北与日舰前进方向成直角，15分钟后再转向正西飞了大约45公里。

　　尽管时间仅仅过去了短短十几分钟，但中途岛一众人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赛马德决定，在大致了解敌舰数量和舰种之后立即出动空中堡垒实施攻击——现在只有它们和“卡塔琳娜”的腿有那么长。其实在此之前的9时4分，另一架“卡塔琳娜”飞行员查尔斯·伊顿少尉就曾报告说，“发现敌军两艘货船，方位247度，距离670海里，我遭敌军高射炮射击。”这些船只属于宫本定知海军大佐的扫雷舰队。这支由4艘扫雷舰、8艘猎潜舰、1艘供应舰和2艘货船组成的部队已于6月3日早晨到达指定位置。但是这天上午，赛马德要钓的不是这种小鱼小虾，10时7分他再次致电里德，“报告更加详尽的现场情报”。

　　半小时后，里德发出了“大型舰只6艘，成纵列行驶”的第三封电报。10时40分收到电报的赛马德和拉姆齐气愤异常，3分钟后，他们再次命令里德“报告舰种、航向和航速”。

　　里德清楚，如果自己再飞得高一些就可以全面报告日军进攻部队的情况。不过那样被敌舰发现的几率很大。他确信日舰肯定有战斗机护航，一旦自己的行踪被敌人发现，凶悍的零式战斗机肯定会将他和他的飞机干脆利落地送入海底。

　　偏偏此时天气晴朗，连一片借助隐蔽的云都找不到。里德只得捉迷藏似地不时改变高度，尽量贴近水面飞行。他想飞往敌舰队后方，这样不仅可以扩大视野，而且大型舰只的尾波比舰只本身更容易观察。他认为一心想着进攻的敌人很可能会集中精力观察正面，不大会去注意自己的身后。里德再次降低高度向西又飞了45公里，他的飞机已位于日舰队身后很远，庞大的日军舰队处于他与中途岛之间。此时万一遇到麻烦，岛上是无法提供任何援助的。

　　里德再次改变了航向，变西行为南进，直到发现敌舰身后掀起的数条长长的白色航迹为止。他仔细数了数敌军的主要舰只，随后发回了更加详细的报告：“敌舰11艘，航向90度，速度19节，其中小型航空母舰1艘、水上飞机母舰1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各数艘。”中途岛于11时25分收到了这份至关重要的电报。

　　几个年轻人一直在专心观察敌情，根本未曾留意自己的位置。里德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远在中途岛以西1400公里处，“距日本比那些日舰还近”。原定返航时间已超过了两个多小时，所余燃料刚刚还够飞回基地。11时30分，接到返航命令的里德再次迂回绕过敌舰，在连续飞行了14个小时后平安在岛上降落，油箱已经几乎见底。

    其实里德发现的并非南云的第一机动部队，而是田中赖三少将麾下的中途岛登陆部队，那些水上飞机母舰无疑是藤田类太郎少将的库雷岛攻略部队。里德的报告并不准确，敌舰的数量远远超过了11艘。但尽职尽责的里德机组能够越出搜索范围实施侦察，第一个发现了来犯的日军舰队，从而使守岛部队和两支特混舰队得以严阵以待，避免出现像珍珠港那样的悲剧，这对美国人来说已足够了。

    接到发现敌舰消息时，岛上的B-17空中堡垒正在加油。目前敌军距离尚远，除了攻击力孱弱的“卡塔琳娜”，岛上所有陆基飞机只有它们才够得着敌人。即便如此，它们也必须在飞机弹药舱内配备额外油箱，并减少一半载弹量才行。拉姆齐显然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中午12时25分，9架空中堡垒各携带4颗272公斤炸弹，在沃尔特·斯威尼中校的率领下腾空而起，前往攻击日军的“主力舰队”。

    近期，那个参加过空袭东京行动的大导演、海军预备役中校——比海军预备役中尉老酒高好几个级别——约翰·福特已带领一个战地摄影组转移到了中途岛上，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拍摄一个“中途岛历史图片集”。福特不大相信日本人果真会进攻中途岛，但空中堡垒起飞攻敌的轰鸣声让导演明白战斗已经迫在眉睫。赛马德特意为他选择了电站的楼顶，福特也认为“那里绝对是一个拍照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