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绍兴记忆
绍兴，是著名的水乡。“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生动展现了绍兴独特的神韵和瑰丽的景象。然而，更吸引人的是绍兴厚重的历史和文化。在掠影揽胜的同时，探访古迹，拜谒先人，是荡涤灵魂，陶冶情操的更好选择。
游绍兴，是很多年前就有的愿望。两年前的秋天终于成行。秋天的绍兴，没有北国的凛冽和萧条，没有南方的急促和匆忙。摇曳在秋风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远方的客人；飘过耳际的吴侬软语浅吟低唱，仿佛在尽述主人的真诚与热情。身临其境，你会忘却一切烦恼，变得气定神闲，豁然开朗。
一
绍兴之美，美在历史。7000多年的文明史和2500年的建城史，使得绍兴的每一寸土地都内涵丰富。印山越国王陵气势恢宏，会稽大禹陵雄伟壮观······感知绍兴历史的厚重，只要游览越中名仕苑即可见一斑。人字形的通道，五个粗犷的花岗石柱使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门楣上雕刻着源于河姆渡文化的远古越地文物图案——船和波涛，里面陈列着绍兴从古至今杰出的人物雕像。“鉴湖越台名士多，忧忡为国痛断肠。剑南歌接秋风吟，一例氤氲入诗囊，”进门靠右是毛泽东的诗作。而与之相对的，是周恩来的一句话：“我是绍兴人。”很多游客都在念这句话，念完了之后都有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周总理也是绍兴人。这样的恍然之中，绍兴已经把它的历史呈现在人们面前——从河姆渡时期到毛泽东时代。
二
绍兴之美，美在文化。说到绍兴的文化，王阳阴、王羲之、徐渭、贺知章、陆游、勾践、范蠡、文仲······是不可不提的。除此之外，更有一大批现代文化巨擘浮现在我的眼前：鲁迅、蔡元培、竺可桢、陈建功、钱三强、孙越崎······每一个人都极具分量，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中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绍兴以此为荣，并在像我一样崇敬者的顶礼膜拜中愈加自豪。
在这些崇敬的对象中，我尤其崇敬鲁迅先生。所以，在绍兴的五天，我两次流连于鲁迅纪念馆、故居、三味书屋和百草园，探访先生童年的足迹，追思先生不死的精神。
鲁迅先生的祖居，是典型的绍兴建筑，白墙黑瓦。前后屋共三进，还有东西两排厢房。乌黑的大门前高高悬挂着红灯笼，地上铺着大块的青砖。各个房间的摆设都很有特点，醒目的横匾，堂前的对联，精美的花灯，素雅的瓷器，雕花桌椅，镂空窗棂······印象最深的是饭厅左墙上的《悯农》和右墙上“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祖居往前是鲁迅故居。据说因家道中落，只有粮仓和工人居住的房间成了保留完好未来得及翻新的真实故居。真是造化弄人，但却让历史记载了当年的真实。
百草园位于鲁迅故居的后面，占地近2000平方米，原来是新台门周姓十来户人家共有的菜园，平时种一些瓜菜，秋后用来晒谷。这是鲁迅童年时代的乐园，常来玩耍嬉戏，品尝紫红的桑椹和酸甜的覆盆子，在矮矮的泥墙根一带捉蟋蟀，拔何首乌，夏天在园内纳凉，冬日在雪地上捕鸟雀。这些童年趣事，在鲁迅的心里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即是他童年美好生活的写照，一直到晚年还引起他亲切的怀念。
三味书屋与鲁迅故居和纪念馆只隔一条河，对门相望，屋中陈列着当时原有的器具，书房正中悬挂着“三味书屋”匾额。所谓“三味”，是取“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之义。匾额下方是一张松鹿图，而旁屋柱上有“至乐无声唯孝弟，大囊有味是诗书”的一幅抱对，匾中抱对皆为清代书法家梁同书的手笔。鲁迅的座位在书房的东北角，这张硬木书桌是鲁迅使用过的原物，桌面右边有一个鲁迅亲手刻下的“早”字。一次鲁迅上课迟到，受到先生严厉责备，他就在自己课桌的右边刻了这个“早”字，时时提醒自己。
三
绍兴之美，当然还离不开沈园，离不了发生在陆游和唐琬之间缠绵悱恻、哀怨动人的爱情故事。
陆游与唐琬的故事早就为世人所熟稔，那两首《钗头凤》更是荡气回肠。沈园用发掘出来的宋代砖块，堆砌了一堵“沈园遗物壁”，壁旁立碑一块，将中国著名宋词研究专家夏承焘先生写的陆游《钗头凤》镌刻于碑上，左边还配有一首唐琬的《钗头凤》。
绍兴的沈园是千古情园。800多年前，伟大诗人陆游曾在这里演绎过的一出极其凄苦的爱情悲剧。陆游与唐琬两小无猜，成年后结为伉俪，两人琴瑟和鸣，幸福美满。孰料陆母强拆爱侣，唐琬后来嫁给了绍兴城内士绅赵士程，而陆游则被迫娶妻王氏。十年后，陆游在沈园偶然与唐琬相遇，唐琬深埋爱的创伤，备酒款待陆游。陆游借酒浇愁，开怀畅饮，往事重忆，百感交集，饱蘸浓墨，一吐胸臆，在沈园的一堵粉壁上写下了充满怜惜之情、伤感之痛的《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俏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唐琬见到此词，肝胆俱裂，悲愤至极，痛苦至极，依调和词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不久唐琬即忧郁去世。四十多年后，陆游75岁，重游沈园，又写下《沈园》诗两首，诗中深情地追怀他和唐琬在沈园相遇的情景：“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木吹绵。此身行在稽山上，犹吊遗踪一泫然。”后来陆游“每入城，必登禹迹寺眺望”沈园，“不能胜情”地思念已不再人间的唐琬。“路尽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缘蘸寺桥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这是他81岁时留下的心声。就在陆游去世的前一年，他还在写诗怀念：“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五十年，悔之深，心之痛，半个世纪都未磨灭他的爱！
沈园，八百年的沈园，有太多的情思，太多的悲哀，到处充满着陆游“错！错！错！”的悔恨和唐琬“难！难！难！”的无奈。这其实是一处悲观之园！
四
绍兴之美，还在于山水之间。古城绍兴，山川秀丽，风景优美，绮丽水乡，风情万种。弃车漫步，入乌篷船，随着木浆声声，渐入水乡泽国。河道或宽或窄，堤岸或远或近，山野和村落时隐时现。石拱桥、八字桥、纤道桥、太平桥、廊桥，乌篷荡漾，享受飘在水上的惬意，脑际跳出的是“三山万户巷盘曲，百桥千街水纵横”的诗句。
五
绍兴之美，还在于风土人情。在游览途中，我品尝了绍兴的特产“臭豆腐”。出了纪念馆往前五十米便是赫赫有名的“咸亨酒店”。一个鲁迅，一篇《孔乙己》使得它名扬天下。而如今黄酒的香味弥漫了整整一条街。店里人头攒动，店外熙熙攘攘。一串臭豆腐，一碟茴香豆，一盘梅干菜焖肉，两碗黄酒，还有一些小菜。一时间，我也学起了孔乙己，想起他“多乎哉，不多也”的话语和吝啬不肯再与人分享的精神，我忍俊不禁。在特定的氛围里，不知不觉两碗黄酒下肚，人在云里雾里，一下子轻盈的好像是要飞起来。
绍兴之行，因精神的陶冶、因悲情的熏染、因山水的洗礼······宁静清澈、充实凝重，仿佛有了如孔乙己一般、如阿Q一般的满足洒脱······但愿这些能深入骨髓，让我宠辱不惊，让我每临大事有静气，置身于尘世的喧嚣中，仍能保有一份从容淡定。（春劲）
编辑：王峙涵 责编：王峙涵 编审：罗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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