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是留守儿童

我是留守儿童

魏  华||江苏

现在的留守儿童,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在偏僻的乡村学校,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他们远离城市,远离父母,在老家由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看护长大。老人年纪大了,有的孩子不服从管教,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甚至走上犯罪道路。想想曾经的我也是留守儿童,虽然是四十奔五的人了,算起来应该是第一届留守儿童吧!

记得1985年的时候,改革春风早已吹遍神州大地,全国各地欣欣向荣,我们村的左邻右舍也都富裕起来了。我家可能哥哥多,要娶媳妇送彩礼啥的,一年到头经常亏外债,父母焦头烂额,非常头疼。那年过年表哥到我家拜年,看到我家穷吼吼的还是那般光景,就叫父亲随他到苏州打工。表哥的老婆是苏州下放到我们村的知青。婚后不久,知青返城,表哥也跟着去了。

父亲刚到苏州歇马桥的一个小村上,是跟人家做泥瓦工。有一次在工地上不小心把腿弄骨折了,干活使不上劲,承包老板赔点钱就撵他走了。表哥又找人把他弄到养鸭厂去帮人家养鸭子,闲下来帮着杀鸭子,送给那些饭店。父亲看着鸭老板赚钱来的快,自己找个池塘也养起了鸭子,并且到镇上的饭店销售,生意越来越好。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母亲和哥哥都过去帮忙,我一个人跟奶奶在老家。可能想念母亲,茶饭不思就病倒了。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瘦的跟小鬼似的。母亲知道后,立马回家看我。那天见到母亲,我嘴唇发颤,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亲看我瘦的皮包骨,心痛的直抹眼泪,过了几天就带我一起到苏州。不知父亲托谁帮我插班到歇马小学读书,刚开始听不懂吴侬软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期中考试考全班倒数第四名,在老家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我,心里非常难过。当时中小学普通话没普及,班级外地插班生很少,老师和同学都讲本地话。时间长了,本地方言我也学会了,并且特别的溜,还跟同学学会了苏州评弹,父母家人都说我是江南小蛮子。我又特别喜欢当地美食:东坡肉、青团子、年糕,母亲说我活脱脱是苏州小囡囡。经过半学期的努力,成绩突飞猛进,期末考试考了班级第三名,还得了三好学生。慢慢地溶入到了苏州的生活,虽然有时还会想到老家的一草一木,黏人的黑土地,还有慈祥又唠叨的奶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像电影似的,也慢慢的淡忘在梦里了。

不知是晕车,还是父母舍不得替我买车票,我到苏州以后,大人从没带我回一次老家。直到读初二的下学期,父亲不知道听谁说我们外地孩子在苏州上学,成绩再好也不允许考大学(其实本省户口是可以考的) 。那时我成绩特别好,是父母的骄傲,他们希望我是农家小院飞出的一只金凤凰,改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所以对我的教育非常重视。父亲就冒冒失失的拉关系,托人帮我转到老家镇上的一所中学当住校生。虽然是老家,可分别了五年多,对很多东西还是模糊的。只有那桥那河,还有那学校还是比较清晰的。父母把我安顿好就回去了,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家,心里慌慌的,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禁不住泪眼婆娑。可是想起父母的无奈,想起他们的良苦用心,想起他们无论刮风下雨都深一脚浅一脚的去赶鸭子,在又臭又脏的鸭棚里杀鸭子的情景,想起父母还要用五千只鸭子换一个嫂子(5千只鸭子净赚6千元的彩礼钱),自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争气,不要让父母为难,不辜负他们的期望。我安慰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那年的我只有15岁,母亲不在身边,又是住校生,第一次来大姨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生了绝症要死了,遗书写了一张又一张。想起父母面对突然死亡的我,不知怎样的悲痛欲绝,我的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掉。我怪异的动作引起同桌王丽的注意,她问怎么了?我看着这个长辨子大眼睛的漂亮同学,欲言又止。她连忙劝慰我,在她善意的开导下,悄悄的告诉了她。她知道后忍俊不禁,笑的前仰后合,告诉我这是人的生理期,不是绝症,不是癌病,死不了。我情不自禁的拉着同桌的手傻傻的笑个不停。

就这样我这个会讲侬语又会讲淮腔的响水人,在同学们的爱心关怀下,又溶入到老家的生话。感觉自己是路边的野花,生命力超强,给点阳光给点雨露,就明媚灿烂了。

可初三下学期期中考试后不久又遇到一件遭心的事,让我平静的心又恐慌起来。隔壁班级的一个姓邵的女同学,也是留守儿童,父母在无锡打工,自己跟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可能有时寂寞了,到表姐家去玩,竟然被表姐夫强奸了。平时做事就慢慢悠悠的我,那天也不例外,当我抱着整理好的书本最后一个走到宿舍门口时,邵姓女同学在被窝里哭出了声。我连忙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她哭的更厉害了。正巧我们的数学老师经过,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老师立即打了110。听说她表姐夫被抓了,判了几年,邵同学也辍学跟她父母到无锡打工了。我听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吓的心惊肉跳。白天在校园里不敢乱跑,如同惊弓之鸟;晚上夜不能寐,做梦都是梦到坏人来抓我和女同学,经常在睡梦中惊醒,拼命的尖叫。不知是女同学的事件让我恐惧,还是中考压力大,竟然晕倒在教室。

母亲知道后,从千里之外的苏州赶回家,陪伴我两个多月。母亲怕我在老家再念三年高中,没有她的陪伴,要念出神经病来。所以填志愿只填几个职校,高中一个没填。中考成绩单出来,正巧被苏州卫生学校录取临床护理专业,毕业后在那就业,安家。

近几年,苏州的工业越来越发达,来打工的人也越来越多,暑假寒假陪父母的留守儿童越来越多。在开学的前几天,家长送孩子回老家,留守儿童抱着父母不撒手。撕心裂肺的痛哭,家长更是挥泪惜别。我看着心如刀割似的,无奈何望着天,叹叹气摇摇头,默默地陪着掉下几滴同情泪。只有经历过,才能知道其中分离的无奈。谁能告诉我,啥时能让留守儿童不再流泪?不再恐惧?不让留守儿童过早的品尝人间的离别之痛?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魏华,江苏苏州人,生于1975年,医务工作者,当过老师,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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