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世界,世界在身边。第161,向阳村野三官堂
颛桥野三官堂,位于向阳村东淡水河中的一个小岛上。从沪闵路往南,过了颛桥镇,到向阳路往东,到淡水河桥西堍,有一条向南的小路,略往里骑(走)一段,能看到弯弯曲曲的木栈道,远远望过去,栈道的尽头是一小片建筑。
走近了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小岛,环境真不错,一时之间有走进桃花源的感觉,只是现在冬天,没有“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那就是野三官堂。
《上海市古树名木清单》编号0056,是一棵古银杏,树龄500年,位于“颛桥镇向阳十一组(野三官堂)”。
华师大的雷伟平在其2013年的博士论文《上海三官神话与信仰研究》,引1988版《颛桥志》:“野三官堂在向阳村二队境内”,判断“该堂的地点就在闵行区的西南, 颛桥的向阳村。”并在地图上将其标注在莘庄镇的正南方、颛桥镇之西,可能有点偏差,看来是“向阳村二队”这个地址误导了她。她可能没有见过这棵古银杏。
中国古今的三官信仰,一定是个很偏门的课题,在拜读雷博士的文章之前,我没想过竟然有人专门去研究这个,原因很简单,我们从小就极少遇到或者听说三官神话和信仰,雷博士的文章和相关研究,为我打开了一扇门。
门是关的
雷博士云:
三官神话与信仰是我国古代信仰文化的代表之一,历经发生、发展、繁荣、衰败、消退与复兴六大时期,形成了多形态的三官文化模式:自然神天地水三官、唐宏葛雍周武三官、陈子椿与龙女所生的三个儿子三官、尧舜禹三官。
三官神话源于东汉张鲁的“三官手书”,在唐宋时期获得进一步发展,到元朝至元年间(约1279年)传入上海,但仅有关于三官堂位置的零星记载。当时有两座庙堂为证,一是周浦镇的三官堂,二是新场镇的三官堂。
元代,周浦镇与新场镇因盐业而繁荣,可见三官神话起于盐场,是随着盐场的发展而变迁。可以说盐业的发展与三官神话的发展紧密相联。
(上海地区)三官神话的具体叙事是从明朝成化时期(约1485年)以后才逐渐展开,而且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类型。
明朝的三官神话共有4则,先后分布在漕泾镇、嘉定镇、朱家角镇、颛桥镇。漕泾镇依然是盐业重镇,明朝中后期,随着漕泾镇盐业的衰败,经济中心向内陆移动,三官神话也随之发生变化。嘉定的三官与徽商有关,朱家角的三元与棉布业相关,颛桥的三官与洞庭商人有关。
与颛桥镇相关的神话记录在《颛桥志》:
“明崇祯十二年,翁南屏运粮何家浜,至庙北蟠龙桥口,忽见儒巾道服者三人,麾令速过,以免覆压,舟过未及半丈,桥果倾,三人亦杳见,南有野庙将坍,即就基翻建扩于其旧,雕三大木像供其中,曰三官大帝,自是人称野三官堂。”
明朝时期洞庭商人翁氏的活动遍及江南大部,神话中的翁南屏很可能是洞庭商人翁氏家族中的一员。这座三官庙是外来者所建,与当地的三官信仰不同而被称为“野三官堂”,显示本地人对来自外地三官的不认同。
当时吴会一带信仰的是天地水三官,塘湾一带信仰的是唐葛周三官,向阳村的野三官堂距离(吴泾)塘湾3公里,距离(马桥)吴会7公里。看起来洞庭翁氏带来的三官是后者:唐葛周三官。
继明朝翁南屏的建庙神话,清朝又出现一则治病神话:
“乾隆二十七年,南汇人毛鸣冈母病,医祷罔效,梦三官神告以大树庵中银杏树根间,穴内有水可取以饮,母如言,果愈,遂修葺是庙。鸣冈事有扁记”。毛鸣冈当过巡按级官员,就是监察御史,正三品,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级。
大树庵就是野三官堂,这则神话体现了野三官堂中三官神的灵验性。清朝自嘉庆以后,颛桥成为重要的棉粮产区,随着洞庭商人在此买卖粮棉的实力增强,也带动了他们自己三官信仰的发展,周边的老百姓都来拜这里的三官神,没人在意是哪三官了。
据雷博士调查,从1949年到1978年间,三官神话与信仰遭到遏制,不管市区较有名气的三元宫,还是僻处乡村的三官堂,要么被占用要么被拆毁,最终在文革期间全部被拆毁。1979年后,三官文化有所复兴,官方恢复的有浦东三元宫,民间自行恢复的约十多座,均位于上海各个区的乡村地区。
雷博士的论文中,关于1978年前被毁的三官堂,以及1979年后恢复的三官堂,都没有提及这座野三官堂,应该是没有发现任何文本记录。很显然,我面前的野三官堂比较新,很可能是2013年后恢复的。
旁边还有一棵更加沧桑的银杏,不知是否还有生机
南去的淡水河,淡水河两端沟通六磊塘与俞塘
不清楚平时还有多少人来此野三官堂,祭祀、祈福、或者仅仅过(三元)节。我正好遇到一位老人去世,其家人在此焚烧老人生前的遗物,显然老人把自己身后的命运托付给了三官。等这一批老人离去后,如此的神话和信仰还能保存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