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峰长篇小说丨风雨人生(连载之三十六)
任海湖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他说:“老爹,时代不同了,一切都要跟着变,一切都要向前(钱)看,要不我们比赛一下,计算机程序编排如何?”“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博士同志要不咱们比赛一下背书,如大学、论语、孟子等等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对你不公平,咱们背三字经,百家姓总可以吧?再不行,我们各自写一篇以德治国的论文,看谁的更有说服力”。一九九九年,面对淮河污染越来越严重的事实,国务院组织六部委对淮河两岸及主要支流的污染进行了全面堪察,砍掉了一批工厂,处理一批人,并决定在淮河流域投资几百亿元人民币进行综合治理。而界沟市是唯一受到表扬的县市海川,海洋虽已都升迁到地委行署工作,但还是被授予了治理污染先进个人称号。有一次地委副书记秦海川到界沟市检查工作,特意找到因工作繁忙,年事已高,累倒在病床上的启元老革命,流着泪说:“任老伯我真的好感激你呀,你几年前的那一跪,跪醒了我,跪出了污水处理厂,跪出了清澈的大沙河,跪出了海洋和我的这两个先进工作者。其实最重要的是你让我懂得一个共产党员尤其是党的干部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要跳出自私自利的小天地。任老伯呀每当我回想起当年的你跪地求我的一幕,我就心怀不安,就觉得对不住一位为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革命!任老伯请受海川一拜。”说着这位已是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在老百姓眼中已大的不得了大官,内心充满崇敬地跪倒在启元的病床前。启元眼含热泪劝说道:“海川呀,何必这样,我只不过是出于一个党员责任、为群众干了点有益的事罢啦,党有你这样的干部我就放心了,快快请起吧!”坚强的启元哪能轻易被病魔打倒,不几天他从病榻上站了起来,刚回到家就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来临了。这天吃过早饭,启元坐在城里五儿海湖给他和老伴徐芳买的小院里看报纸,门铃响了,他站起身开了门,面前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穿着打扮非常入时的老太太,后面还有几位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启元以为是对方找错了门就客气地说:“你们找错了门吧,是到谁家呀?我不知可认识,请你们说一下你们要找的人的名字。”老太太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劲用眼盯着他看,直看得启元有点不好意思了,才突然冒出了一句:“真想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老太太流下了泪来,上前一步抱住了启元动情地吻起了他的额头、面颊。启元开始一脸茫然,后被这突然来临的热吻羞的是一脸红晕,口中连连喊道:“喂,喂,老太太,请放手,你认错人了。”无论启元怎么喊老太太就是不松手,同老太太一齐来的几位年轻人看到启元狼狈样,哈哈地笑了起来。老太太终于松开抱他的手,用双手攥着他的双肩又认真地打量起他来;嘴里自言自语道:“老啦,大家都老啦,转眼都五十年了,我们怎么能不老呢?”徐芳听到门口有许多人说笑,从房子里走出看一看是干什么的。当他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穿着入时的老太太一会儿抱启元,一会儿吻启元,一会儿看启元,心想是启元又背着她找个情人呢!于是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们俩个这是演的哪出戏呀?当着这么多后生面也不害躁,别忘了我还没死呢!”白发老太太听到徐芳说话,放过启元认真地打量起她来,只一会儿就认出了她,高喊一声:“徐芳,我的好芳芳呀,可想死艾艾姐了。”听到来人口中说出艾艾两字,启元和徐芳愣了起来,足有一分钟才一齐扑向白发老太太三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好久都不愿分开,这动人的场面,让身边的几位年轻人都流下感动的泪。这位白发老太太是艾艾姑娘,今年已八十有二,是从台湾回大陆来探亲访友,扫墓纪祖和投资办厂的。启元和徐芳一边一个搀扶着孙艾艾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倒,艾艾把随身带来的年轻人一一介绍徐芳和启元认识,有一个儿子、二个孙子和孙氏集团公司的两位副总经理,最后二位是首太县政府和界沟市外事办的同志,之后艾艾就含着眼泪向启元和徐芳叙述起这么多年自己的经历来。沈方正和孙艾艾被汤恩伯的军队从首太联中抓走之后,送到汤恩伯的司令部,因为沈方正同志是我党职务较高的干部,又参加过西安事变,汤恩伯把他送到了南京国民政府处置,在国民党撤退大陆到台湾时沈先生被秘密杀害了。艾艾因年轻貌美,被负责审讯艾艾的汤恩伯的一个钱姓副官看中,想纳为姨太太,征得汤恩伯的同意后,把艾艾秘密弄到自己家中,虽然艾艾宁死不从,钱副官用麻醉药把艾艾麻倒后,野蛮地将其强奸了,当艾艾醒来知道真相之后,多次自杀都没有成功。不久国民党撤退大陆到台湾,钱副官把艾艾又带到了台湾,半年后生下一子,钱副官对她宠爱有加,百般照顾,随着孩子的降生和回大陆无望,为了孩子艾艾只好与钱副官生活在了一起。七十年代初钱副官从部队退休后用平常的积蓄和退休金办了个企业,到七十年代末已发展成年产值几十亿的企业集团。不久钱副官病逝,孙艾艾和儿子继承钱副官企业集团一半的资产成立了自己的孙氏产业集团,成为台湾岛内少有的女老板。经过多年的经营到了九十年代,企业集团的资产已达上千亿新台币,从八十年代初海峡两岸有了来往,台湾人可以回大陆探亲时他就想到大陆看望家人和亲朋好友,终因艾艾是中共地下党员身份,台湾当局百般阻挠和限制,艾艾几次回大陆探亲的打算被迫中断,直到近年来两岸的经济来往不断加深,台湾当局再以艾艾的历史为借口阻挠她回家探亲太过牵强,只好批准了艾艾的这次大陆之行。艾艾从台北飞香港,然后从香港转飞到河南郑州机场,再乘汽车来到阔别了五十年的老家首太县。首太县政府早已接到上级有关部门的指示,有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热情接待她,她略作休息,就归心似箭地回到孙大营自己的出生地。但印象中的孙家大院已荡然无存,大院原址上建成了一个农民的养猪场,面前的一切让孙艾艾感慨万端。一个历尽了人间悲苦的女人再次伤心地流下了无奈的眼泪,尤其当她知道孙家唯一男丁孙兆瑞终身未娶,多年前已命丧黄泉,艾艾伤心地昏了过去。醒来后到父亲三福,叔叔三禄和弟弟坟上焚香烧纸凭吊,许久都不愿离去,是随行的子女和首太县领导多次劝说才又登车回到县城下榻的酒店。第二天她就和子女们来到自己曾经工作和战斗过的首太联中,现在已更名为首太一中,去寻找年轻时的记忆,但物是人非,又多几分惆怅。当她打听到自己的好学生好朋友启元还健在人世,已是界沟市的名人时又迫不及待地来到界沟市,通过界沟市有关部门找到了启元的家,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心血来潮要给启元以惊喜,这便有了刚才的一幕。中午启元让儿子海湖在界沟市最繁华的宾馆订了个可容几十人的餐厅,启元把能邀请到的老同学及同学的子女都请了过来,大家欢聚一堂,尽情享受五十年才得一聚的欢乐。五六位古稀老人眼含热泪向孩子们诉说着自己儿时的苦难,青年时的奋斗,壮年时的艰辛,老年时的幸福和孤独。只说的子女们瞪直了双眼,一会儿流泪,一会儿连声叫好。午宴结束时,老人们已醉得憨态可掬,像孩子似的搂抱在一起,儿女们只好把各自的老人架回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