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华汉武安王塚庙记
李日华, 明代戏曲、散曲作家。字实甫,江苏吴县人。生卒年及生平事迹无考。约生活于正德、嘉靖前后,以剧作《南西厢记》闻名。另外有同名明代明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的信息。 有别于另一位明代文学家。李日华(公元1565~1635年),字君实,号竹懒,又号九疑,浙江嘉兴人。
《紫桃轩杂缀》翻译
创作背景
紫桃轩,作者室名。《紫桃轩杂缀》卷一:“人从天台来,贻余秋草一丛,作花类桃,而艳紫可爱。因植之雪雷峰下,逾年遂滋蔓山趾。余未诸其性以服食,徒伴书签,承砚渖,悦目雅观而已,因取以名我轩。”
原文
在溪山纡曲处择书屋,结构只三间,上加层楼,以观云物。四旁修竹百竿,以招清风;南面长松一株,可挂明月。老梅寒蹇,低枝入窗,芳草缛苔,周于砌下。东屋置道释二家之书,西房置儒家典籍。中横几榻之外,杂置法书名绘。朝夕白饭、鱼羹、名酒、精茗。一健丁守关,拒绝俗客来往。
释义
①蹇 jian(三声)1.跛,行动迟缓:策~驴(策:鞭打)。特指劣马或跛驴:策~赴前程。
2.钝,困苦,不顺利:~涩。~滞。前途多~。3.〈古〉通"謇"。口吃,结巴。4.姓5.古同“ᨄ”(xià)
②缛 ru(四声)1、繁密的彩饰。2、繁多,繁重,繁琐:~礼。繁文~节。3、古同“褥”。
译文
在溪山的迂回曲折的地方选择一处作为书房的处所,结构只需要三间,上面加上一层楼,用来观赏景物。书房四周种上数百竿修长的竹子,用来招引清风。南面种上一株长松,与明月相互交映。老梅树在寒冬中缓慢的生长,低低的纸条伸入了窗内,芳香的草、繁密的青苔,生长在墙的四周。东边的房屋放置道、释二家的书籍,西边的房间放置儒家的典籍,中间的房屋除了放置日用器具之外,还杂乱的放置着书法作品和名家画作。早晚吃着白饭、鱼羹,喝着名酒、精茗。有一个健壮的家丁把守在门外,拒绝俗客的来访。
《味水轩日记(之一)
〔明〕李日华
〔万历三十七年己酉岁十月三日〕 客持文衡山着色小景一帧,渲染虚浑用赵文敏家法。一古柏,一草亭,四面竹筿,旁有涧流。上系一诗曰:“茗杯书卷意萧然,灯火微明夜不眠。竹树雨收残月出,清华凉影满窗前。”
又文五峰《溪山飞雪图》一轴,凡层累四五段,杂树大小偃仰,坡麓错沓,深山雪中之观。中段石冈上一人张盖,一人披褐,一童子以袖蒙顶,而皆曳屐,其将为袁安之访乎?上段一舟维坡岸,一舟行树杪,一翁执盖坐舫头,其将为山阴之棹乎?又上一层,作平屋二间,青帷素几,一客拥书孤坐,意态傲兀,岂所谓云隐山房五峰子自寓耶?笔法学营邱、摩诘,较衡老觉多苍涩之气。大、小阮声价,当付千古后人着眼。
又祝京兆行草《牡丹歌》一轴,仿李太和福清牡丹诗笔意,有元美二字印,又琅琊王敬美图书印,又许氏元复印,又吴中三让里居印,知其为娄东物也。
五峰画题云:“隆庆己巳冬十二月至岁终,凡八度飞雪,时寓云隐山房,漫尔写此,以适其兴。”
——《味水轩日记》
〔注释〕 文衡山:明书画家,初名壁,字徵明,以字行,更字徵仲,号衡山居士,长洲(今江苏苏州)人。 文五峰:明画家,名伯仁,字德承,号五峰。文徵明侄。 大、小阮:指阮籍与其侄阮咸,二人都属“竹林七贤”。此比喻文徵明与文伯仁叔侄。 祝京兆:即祝允明,明书法家、文学家,字希哲,号枝山,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官广东兴宁知县,迁应天府通判。
李日华工于书画,擅长鉴别。其《味水轩日记》、《六研斋笔记》中颇多品评书画的作品。这则日记,就是其中佳作之一。
有客人携带文徵明画一帧、其侄文伯仁画一轴,以及祝允明墨迹一轴,请作者鉴赏。以日记记之,极容易写成索然寡味的流水账。然而,作者却出以清隽的笔调,语言简洁流畅,如同淙淙山泉流淌,饶富小品的意致。如评文徵明画帧时云:“一古柏,一草亭,四面竹筿,旁有涧流。”寥寥数语,描绘出一种清幽的意境。评文伯仁画轴时则云:“凡层累四五段,杂树大小偃仰,坡麓错沓,深山雪中之观。”仅用几笔,便勾勒出其山水画岩峦郁密、布景奇兀的特点。作者擅长于山水丹青,又精于鉴别品评,笔端自有一种清隽喜人的风韵。《四库全书·六研斋笔记提要》称,“其体皆类题跋,盖锦褫玉轴,流览既久,意与之化,故出笔辄肖之也”,并非虚言。
不仅如此,这则日记对人物的描写尤具特色。在记述《溪山飞雪图》的观感时,寥寥数笔,就使人如观其画,如睹其形。这自然要归功于他的精湛画技,更重要的是,他在观照画面时还移入了自己的感情,因此能曲曲传神,使那些画面上的人物也仿佛“活”了起来,不再成为山水景物的纯粹点缀。作者驰骋形象思维的翅膀,由层层画面而浮想联翩:“中段石冈上一人张盖,一人披褐,一童子以袖蒙顶,而皆曳屐”,难道他们是像东汉时的洛阳令那样,要在大雪天按行时去寻访袁安这样的贤者吗?“上段一舟维坡岸,一舟行树杪,一翁执盖坐舫头”,难道他也像东晋时居住山阴的名士王徽之那样,要在夜雪初霁时连夜乘兴坐船去拜访戴逵吗?再上一层,“平屋二间,青帷素几,一客拥书孤坐,意态傲兀”,难道这不就是隐逸山中的画家本人的自我写照吗?作者的这种“迁想”,显然渗透了个人的情感。
作者曾官至太仆寺少卿,因其时朝廷昏暗,廷臣结党,互相攻讦,遂洁身引退,“侍养乞休者四十年,杜门却扫,所居曰‘味水轩’,日坐其中,以法书名画自娱”,时或寄情于山水,可见其胸次之高旷。当他观赏文五峰的这轴山林隐士图时,就不期而然地产生共鸣,并且浮想联翩。当我们欣赏这则随笔时,也能够感触到作者所抒发出的那种情感,根据其勾勒的艺术形象,进行艺术上的二度创造,通过再造想象,更深切地感受到画面中人物的神情风貌。
全文并不长,却将所观书画上的题诗、题字、年月、姓名、收藏者的印章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间或加以考察。“每一真迹,必备录其题咏、跋语、年月、姓名,尤足以资考证。”这也是李日华这类作品的一个特色。
洛城东十五里许,陂阜回伏,林莽凄清,祥烟瑞氛,开敛映带,戟光剑气,隐约如睹,则汉前将军汉寿亭侯武安关王庙在焉。庙后一陇,崷崒峍嵂,岁时伏腊,父老胪拜其下,相指目以为昔人奉王元函而瘞于此。往牒无所考信,而黎献之口自足征也。嗟夫,事固有生隆而没替,亦有历久而弥崇者。若王生平梗概,班班睹记,令握管者得提衡而论。则夫首功以对幕府,卫霍或绝其前驱;膂力以程山鼎,贲育得攘其右袂。以覆逆争奇则孙吴韩白,孰颉孰颃;以翊卫抒忠,则狐赵樊卢,可先可后。顾彼数子者,咸仅仅小鸣,而王威灵掩薄九区,独畅千古,耿耿烈烈,不可斁于人心,何哉?盖天地有纯刚至正之气,吞吐发舒,专一直遂。方其?漫布濩,忽然而著于形象,则腾而为日星,注而为雨露,奠而为山岳,衍而为江河,宣激而为风霆,昭掣而为虹电。沦于坚实,乃玉乃金;散于虚无,非烟非雾。而人类得之,则为高明俊朗智勇忠诚,勋伐表著于时,英爽昭垂于后。然而皆不能离于形与象。维象有显晦,故日月莫逃于亏昃;形有成毁,故金石可散为轻埃。迨夫出久而入,混合虚融,复与天地之本始合,则神变幽奇,始不可以方隅测而意见窥者。
当王之存,爵不过冠军,功不过夺帅。匡勷之业,止于偏安;意外之遭,或因偾事。而遐陟之后,神被无方,霄路遨游,在帝左右。凡王所以佑祚生民,既无间遐迩,而生民奉王亦极隆峻。璇题璿宇,俨若宸居;象服华旒,等于千乘。紫髯丹颊,结梦想于疃氓;偃月追风,侈常谈于红女。通都邃谷,共此翘心;介士文儒,齐斯矫首。盖自轩后礼祈、伯夷秩祀以来,人鬼之崇,未有烜赫若斯;由勾龙主稷、傅说化星之后,神理变化,亦未有盛于此者也。所谓得天地纯刚至正之气,吞吐发舒,专一直遂,忽然而为人,而又复混合以归其本始,宁复可以端倪涯涘哉!而昧者犹然执其一生之寄,沾沾雄其小成,噏噏以惜其终覆,而因是以致疑于存殁盛衰间,不亦陋欤!
庙之创,不知所始。初犹因陋就简,茨垣朴斵,不称所以居神之意。司礼监张公首捐百金,为恢宏之计,而施者泉涌,业有成效。今榷采少监胡公继至,又捐七百余金以襄其成。而督其事则委官何其英、善信陆应选也。灵塚之旁,缭以周垣,卫樵采也。寝庙之后,构以暖阁,谧神栖也。衮服栋宇,髹途焜耀,丹陛月台,甃砌密緻,便陟降也;簨[竹/虞]高悬,镛钟巨扣,昭响答也。昔王与昭烈相失,常栖迟许邺,而洛处其中,知为王所游涉地,且王心悬汉室,而洛阳寝庙,一毁于卓之迁陕,再播于操之迁许。其为英灵悼惋凝注,宁有极已?又今天下薄海内外所奉王者,徒托之庙貌,而洛得奉其灵元。假物色以形无形,象无象,使天地纯刚至正之气俨然心目,则二公前后所缔构,安可少也。工竣,砻石以纪岁月,而因敬志所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