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插队时他穿了陕北女子做的布鞋却辜负了人家,现在想想好愧疚

黄成根是六八届初中生,他曾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八年多。当年去陕北插队时,他还没拿到初中毕业证。说起当年在陕北插队的生活经历,黄成根的心里就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难以平静。离开陕北四十多年了,他再也没去过他曾经插队落户第二故乡。黄成根说他也想念第二故乡的乡亲们,他也很想回去看看,可他却不敢去。

1969年3月5日,过完元宵节的第二天,黄成根和他的几名好同学跟随众多名北京知青踏上了上山下乡的征途。经过四五天的旅途劳顿,黄成根他们到达了下乡插队的目的地——陕北的王李庄大队。黄成根和十四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王李庄大队第一生产小队,在第二生产小队插队落户的那十六名知青也是北京来的,还有一名是黄成根的同学。

一队知青们居的地方是王李庄大队原来的养猪场,八名男知青居住的那孔窑洞里是新搭建的土炕,进到窑里就能闻到一股臭哄哄的猪粪味。七名女知青居住的那孔窑洞还好一些,是原来饲养员居住的地方,土窑里也挺宽敞,灶上有一口挺大的大铁锅,据说是以前馇猪食用的。知青们来之前,一队王队长就安排两名社员把窑里拾掇利索了,那口大铁锅也用磨石和沙土擦拭得铮亮,就像新锅一样。大队原来的养猪场,摇身一变,成了一队的知青点。

知青们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用那口大铁锅做的,玉米糊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王队长说是铁锈味,那口锅用上几天就好了。后来黄成根说窑里的猪粪味持续了很久,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那股难闻的气味就会增大,有一位女知青走进男知青居住的土窑就恶心呕吐,她很少去男生居住的那孔窑洞。

当时给知青们做饭的是一队会计李东山的婆姨,一天三顿饭,还要给女知青们烧炕。那时虽然不用炒多少菜,可十几个人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大锅蒸馍(玉米面团子),还要熬粥或炖菜,这一天的劳动量也不小。好在知青们也能搭把手,李会计的婆姨还能应付过来。

李会计家有两个娃,大的是个女子,当年刚满十四岁,叫李豆花。二娃是个男娃,比李豆花小三岁,他叫李豆根。李会计的婆姨在知青点做饭,她的两个娃娃有时也到知青点来玩,知青们都很喜欢这姐弟俩,黄成根还把从北京带来的桃酥糖果给她姐弟俩吃。没多久,李豆花姐弟俩就和知青们熟悉起来了。

陕北的三月天气还挺冷,沟沟壑壑都能见到未融化的残雪,河道里的冰冻刚刚融化,耕地的土壤还未解冻,陕北真正意义上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当时地里还没什么农活,社员偶尔出工干点零星活,也是磨磨蹭蹭的,纯属是为了混工分。

安顿好了知青们的生活,王队长就带领知青们上山去打柴,一天三顿饭都要烧柴,男知青们居住的土窑里也要烧炕取暖,知青点不储备一些烧柴也不行呀。当时的煤炭虽然不贵,可知青们手里都没有多少钱,他们宁肯上山受苦,也舍不得掏腰包买煤炭。

第一天准备上山打柴时,天气挺冷的,呼呼的北风刮个不停,李会计的婆姨看黄成根穿得很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她就让豆花跑回家,把李会计的老羊皮坎肩抱来,硬是让黄成根穿在了身上。那天幸亏李会计的那件老羊皮坎肩,要不然,黄成根肯定会被冻感冒。因为那件老羊皮坎肩,黄成根从心里感激李会计的婆姨。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黄成根就帮着李会计的婆姨给知青们做饭,还让李会计的婆姨教他学习做饭。

黄成根虽然个头不是太高,可他长得结实帅气,人勤快也热情,见到李豆花和李豆根他就叫妹妹弟弟,叫得可口甜啦,就像亲弟弟亲妹子一样,李会计和他婆姨都很喜欢这个北京来的知青青年。在一队知青点,李豆花和李豆根跟黄成根最亲。

忙过了春耕春播那一阵子,知青们就开始自己做饭吃了,李会计的婆姨又和以前一样,也天天出工劳动了。李豆花当时虽还未成年,可她也到队里参加生产劳动,队里一天给她记四分工。别看李豆花年龄不大,她干起活来比女知青可强多了,就连女知青们都觉得,给李豆花记的工分太少,她至少应该和女知青挣一样的工分。到了1971年春天,李豆花挣得工分才跟女知青们一样多。

1973年1月1日(腊月初七),北京来的知青都回北京探亲过年去了,黄成根和一名叫蔡冬梅的女知青留下来在知青点值守(看家)。因为蔡冬梅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她就让李豆花来给她作伴。黄成根一个人也觉得孤单,李豆根晚上也来给黄成根作伴。李豆花和李豆根姐弟俩每天吃罢晚饭就到知青点来,黄成根有时教他姐弟俩识字写字,有时教他姐弟俩算数,还有时给她姐弟俩讲有关北京的故事。蔡冬梅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她一般都是捧着一本书坐在李豆花身边看书。有时也教李豆花识字写字,但她从不教李豆根识字写字,因为李豆根太不讲究卫生,经常用棉袄袖子擦鼻涕。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腊月十八那天,黄成根和蔡冬梅去公社签到并参加学习,下午从公社回到王李庄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俩冻得手脚都木了,耳朵都没知觉了,回到窑里暖和了一会,手指尖和耳朵像针扎一样疼痛,疼得蔡冬梅只抹眼泪。

李豆花看黄成根脚上的那双棉鞋很单薄穿着还有点小,她就偷偷量了一下黄成根鞋底的长度和宽度,回到家比着她爸的鞋样,让她妈帮忙给黄成根做棉鞋。豆花妈懂女子的心思,她就教豆花纳鞋底,教豆花学着做鞋。娘俩忙活了八九天,一双新棉鞋做好了。李豆花长这么大,那是第一次做鞋。

腊月二十八那天吃罢午饭,李豆花用她的花围巾包了那双新做的棉鞋抱在怀里,小跑着来到了知青点,走进了男知青居住的土窑。黄成根看李豆花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说:“豆花妹妹,你来啦,豆根咋没来啊?”“成根哥,哦跟哦妈学着给你做了一双棉鞋,也不知合不合脚,你试一下。”李豆花说完,脸上泛起了桃花一样的红晕,不好意地低下了头。

黄成根接过李豆花递过来的棉鞋,不好意思地说:“豆花妹妹,谢谢你的好意,我有棉鞋,这鞋让你爸穿吧。”“成根哥,哦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做下了这双鞋,哦长这么大头一次做鞋,做好了你不穿,哦不是白做了嘛。”李豆花说着,竟用手去抹眼泪。黄成根犹豫了一下,坐在炕栏石上,费了挺大劲,才把两只新棉鞋穿到了脚上。

看黄成根把鞋穿在了脚上,李豆花笑了,她歪着头左右看了看说:“成根哥,你走走看,看挤不挤脚?”黄成根在脚地上走了一圈,笑着说:“还行,稍微有点挤脚,挺暖和。”“新鞋嘛,穿两天就好了。成根哥,你穿了哦做的鞋,哦高兴。”李豆花高兴地说。

到了春天,李豆花又给黄成根做了春夏穿的布鞋,鞋底子都是一针一针纳的千层底。经过一年的学习锻炼,李豆花做布鞋就不用她妈帮忙了,她完全能够独立完成,棉鞋单鞋都做的有模有样,黄成根也喜欢穿。

1976年年末,轮到黄成根回北京探亲了,豆花爸(李会计)让二队的王大伯把那张绵羊皮给熟了一下,豆花妈紧赶慢赶,给黄成根做了一件全新的羊皮坎肩,黄成根是穿着豆花妈给做的那件羊皮坎肩回的北京。当时在王李庄一队插队的北京知青已有七人通过当兵或招工先后离开了王李庄大队,还有八名北京知青生活在王李庄大队。大家都期盼着早日返城,都在翘首以待地等待着机会。

回到北京,黄成根把李会计一家的情况说给他父母听,还说了豆花给他做鞋、豆花妈给他做羊皮坎肩的事情。听了儿子的讲述,黄成根的母亲指着黄成根的眉头说:“你是猪脑子啊,一个小姑娘做的鞋你能随便穿吗?人家为啥单单给你做羊皮坎肩?丑话我给你说到前头,你要想在陕北扎根娶媳妇,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听了母亲的话,黄成根心里也犯开了嘀咕,是啊,知青点这么多男生,她咋不给别人做鞋穿?她家做了好吃的,为什么要让他到她家去吃?羊皮坎肩可是陕北农村人的见人衣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待遇?想到这里,黄成根心里明白了,豆花是看上他黄成根了。

从北京回到陕北后,李会计家请黄成根去吃了一顿好吃的,还专程到赵家沟买来了羊肉和烧酒。吃罢晚饭,豆花妈笑着对黄成根说:“你叫成根,你弟叫豆根,这可真是根连根呀。你和豆花都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个事情也该考虑了。”听了豆花妈的话,黄成根脑门上沁出了汗珠,他吱吱唔唔,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那晚,黄成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李会计家走出来的。

1977年初秋,黄成根的母亲提前办理了退休,目的是为了让黄成根返京顶替她的工作。黄成根偷偷办理完返京手续后,对外说家里有急事让他回家一趟。黄成根离开王李庄时,李豆花给黄成根烙了白面饼,煮了鸡蛋,一直把他送到公社汽车站。坐上了公社开往县城的客车,黄成根心里就像无数只虫子在叮咬,难受的他说不出是啥滋味。回头看看车后李豆花的身影渐渐模糊,黄成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回到北京后,黄成根顺利接班到电影院做了一名检票工作人员。他离开陕北时已在自己的被褥下面给李豆花留下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到北京后他就没给李会计一家写信,他没有脸面也没有勇气给李会计一家写信。

到了1979年秋天,黄成根才从他同学那里得到了李豆花的消息。黄成根离开陕北后,李豆花大病了一场,一年后李豆花嫁给了二队一个比她大三岁的社员。

2019年春天,曾在陕北王李庄插队落户的九名北京知青重返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黄成根没有去,他让一个同学给李豆花捎去了五万块钱。说句心里话,黄成根也想念第二故乡的乡亲们,他也很想回去看看,可他不敢去,他不敢去面对李豆花,他也没有脸面去面对人家。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想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黄成根心里就难受就愧疚,他觉得从心里对不起李会计一家,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该穿李豆花做的布鞋,不该优柔寡断给人家造成了误会,更不该不辞而别。在这里,黄成根想对李豆花说声对不起,不奢望李豆花能原谅他黄成根,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少一分不安。(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地名人物都用了化名)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