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依弘、毛尖、张笑丁对谈：《霸王别姬》《白蛇传》《锁麟囊》，看点是什么？

“这些角色只有与现代观众的情感发生共鸣，才能够越来越鲜活，能够一直活下去。”上海大剧院总经理张笑丁说。史依弘“五一”上海大剧院专场演出在即，4月20日她携手张笑丁与文化学者毛尖，从虞姬、白素贞、薛湘灵说起，畅聊《霸王别姬》《白蛇传》《锁麟囊》折射的世情况味。

从“梅尚程荀史依弘”到《新龙门客栈》，史依弘与戏迷多次在上海大剧院共度“五一”。今年“五一”，史依弘将连续三晚演出《霸王别姬》《白蛇传》《锁麟囊》，每台大戏都有着不同的看点。

1921年，梅兰芳和杨小楼联手创排《霸王别姬》，次年在北京正式演出，成为梅派最负盛名的经典。与梅兰芳合作《霸王别姬》的“霸王”，有两座高峰：一是武生杨小楼，一是花脸金少山。此次史依弘携手当今梨园界武生、花脸顶尖人物奚中路、杨赤共同演绎《霸王别姬》，向三位大师致敬。

田汉新编《白蛇传》汲取传统折子戏精华，一般旦角演全本多重文轻武，武旦出身的史依弘不仅文场精雕细磨，《水斗》《盗草》等武场更是毫不惜力，大展身手。

2011年，史依弘作为梅派传人在上海首演程派名作《锁麟囊》。十年来，她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不断探索不同流派唱腔技巧。2021年，史依弘再度把《锁麟囊》带到上海大剧院，交出十年来思考的答卷。

刚演完《杜鹃山》，史依弘这几天忙着排练“五一”专场，眼睛上火发炎。但说起戏，她立刻神采飞扬。梅兰芳创排《霸王别姬》至今正好百年。去年史依弘与杨赤、奚中路在大连合作全本《霸王别姬》，引起轰动。“《霸王别姬》很少演全本，因为前半场战争场面需要的演员多。”史依弘24岁学习《霸王别姬》，至今仍在探索梅派艺术奥妙，“我看梅兰芳第一部彩色电影《生死恨》，当时他50多岁，身形容貌极好。看梅先生演戏，我老想捕捉他的某一个停顿，比如形态坐姿，或者吹蜡烛然后转身，想学、想捕捉，但捕捉不到。老师教戏，眼睛往哪看，手往哪指，都有规定。梅先生演戏根本没有规定，他今天这么来，明天那么来，怎么来都是美的。几十年如一日的训练，在他身上积累的技能在瞬间爆发，这是最高级的境界，只能穷极一生去接近。”

史依弘比较流派不同，“唱程派，有时候轻轻一句，观众就叫好了，因为它有特点，容易抓住。但是梅派唱半天，观众可能一句叫好都没有。梅先生不向观众要彩头，只是余音绕梁、美的盛宴，现在的演员很难做到。”

谈及《霸王别姬》，毛尖以影视剧作比，“影视剧里虞姬与心爱的男人告别，喜欢表现为面容惨淡。史依弘不同，她神情刚强，像在鼓励项羽，'我不会偷生怕死，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史依弘武旦出身，舞剑也舞得漂亮，她面朝霸王有一种神色，面对观众有另外一种神色，两种神色之间变成一种所谓的多声部，虞姬就是这样变得光彩照人。”

张笑丁认为，“白素贞是真正的大女主，所有故事脉络、情节都是她来主导，包括《盗仙草》《水斗》，她就是女神加女侠。”她评价《锁麟囊》，“妙词佳句特别多，段落环节设计别致，整个故事透露出一种人生哲理，很多京剧本子都比不上它。《锁麟囊》把薛湘灵的形象写得太可爱了，哪怕选妆奁的时候'作’了点，她的善良本性也可以通过表现看出来。”

《锁麟囊》程派唱腔让毛尖想起《美国往事》，“经常有人问我《教父》好，还是《美国往事》好，我每次都说《教父》更好，马龙·白兰度身上没有一点私人的东西，甚至连性别都是中性的。而《美国往事》非常漂亮，有点像程派，勾起观众心头所有幽咽、苍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