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之辈（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仅仅几个月不见，阿木又胖了一圈。他在西丽某街道开了家电器修理店，每天挺着个大啤酒肚子，不慌不忙地招呼他的客人。

他这家店，占地不足二十平米，屋子是复式，经楼梯可以到达二层的阁楼。楼下用来作业及做饭，楼上是睡觉的地方，这安排这布置，真是一点空间都不浪费。店的一楼除了两张凳子，一台台式电脑，其它的都是家用电器及用来维修电器的工具。屋子楼层矮，东西多，阴暗潮湿不透气，人进去很难伸得开手脚。故所以，阿木跟他的一个学徒，大多数时间都在店外边活动。坏了的电器可以到外边修，午睡可以在外边藤椅上躺着，饭也可以在外边吃，——支开一张折叠小桌即可。唯独属于贵重且必备物品的电脑，不能往外边放。两个孤独寂寞的年轻男人，没事做的时候就喝茶看成人片，为难以排解的荷尔蒙再点上一把火。这年春天，“艳照门”大爆发，给了他们师徒俩足够多的观赏素材。

“真的猛，我都存起来了。”阿木拍了拍楚龙的肩膀。

有几天，阿木跟他的徒弟一直在争论“陈冠希到底是帅还是不帅”，徒弟认为，陈冠希帅得不得了，阿木却说：“哪里帅了，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看他的嘴巴，是不是有点歪？”这事最终没有定论。

在阿木的怂恿下，楚龙将“艳照门”全集都看了一遍，他惊诧于明星们的大胆行为，搞不明白这些漂亮的男男女女为何要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后来，他借着上网投简历的空档，又偷偷地浏览这些照片及视频，每一次都如同做贼般兴奋。某天早上起来，他觉得内裤有点湿，扯开一闻，有股腥味。

借住在阿木店里，环境是差了点，但说话做事可以大大方方，心情不会压抑。阿木这家店，生意不算太好，不过每个月都能赚点钱。

“店面小，人手少，客人多了做不过来，做的单子，扣掉开支，没什么利润。抽烟，喝酒，请客吃饭，洗个脚按个摩，每个月都存不起什么钱……”阿木说道。

若不是金融危机，这一年的生意恐怕更难做。阿木对此有自己的认识：“大家手里都没钱，旧的坏的电器，修修补补继续用，总比去买新的强。”

夜晚，楚龙与阿木以及他的徒弟，三个人挤在二楼的阁楼睡。床的主体是横宽竖短的一块木板，人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木板上是薄薄的一张大格子床单，再往上是几条皱不拉几的小棉被。棉被的底色似乎是蓝，又或者是红，辨别起来十分困难。床的周围是躺着、趴着、半立着，颜色各异的臭袜子。师徒俩没什么记性，再加上楼上光线非常糟糕，他们每天分不清楚到底哪双袜子是师傅的，哪双是徒弟的。——穿起一双就下楼。楚龙疑心这二人最起码有一个人有脚气，他每晚将袜子踹在裤兜里睡，以免被人“误用”。

阿木每晚都是几近十二点才回来，他的徒弟回得更晚。看着不怎么显眼的这条街，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到处是闪着各种颜色的灯光。——街道两旁各种小店鳞次栉比。

第一天住进去，楚龙就发现街道对面有一家店，叫某某休闲会所。它的门帘是金色的，两旁闪着红黄蓝交错变换的彩灯束，这彩色的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只见这店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也没有摆个“前台”。人来了，径直上楼去，要挺长时间才下来。楚龙留心并发现：进去店里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二三十岁的不少，四五十岁的也很多。偶尔也有个别一步一挪，满脑袋白头发的老头子走进去。这家店，门前整夜整夜地开着灯，整夜整夜地有人上楼。上去的时候急急忙忙，下来的时候笑笑呵呵。

某天下半夜，店里走出来几个女孩子，似乎是出来吃宵夜。她们穿着薄如蝉翼，迎风招展的紫色长裙，恰到好处地将自己的胸部及大腿露出来一部分。——余下的那一部分，得她们抬腿或低头的时候，你才能看得到。——当然未必看得全。她们嘻嘻哈哈着走向街角，高跟鞋啪嗒啪嗒地拍打在地上。——不远处有个烧烤摊，烟火很旺。这几个女人显然很不一般，看她们脸上的色彩就知道：表情夸张，无所顾忌。隔着窗户玻璃，隔着数米宽的一条街，楚龙都能听到她们的放声大笑；若再近些，他恐怕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呢。他被女人们的肉体所吸引，却对她们的整体气质表示厌倦，甚至感到几分恶心。

楚龙无意间跟阿木提起他之所见，对方几乎要笑弯了腰。

“男人都去的，好玩的地方。”他还说，等有空了带楚龙去体验体验。未及体验，楚龙就搞明白了他看到的大体是怎么一回事。阿木跟他徒弟三番五次约他去，他不得不去了一次。这一去，他大开眼界。事后，阿木问他好不好玩，他说“没啥意思”，心里边想着的却是：深圳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地方。他问阿木花了多少钱，他说“四百多”，楚龙觉得这价钱真是不划算。他想将钱还给阿木，但是对方不收，他只好买了一些水果回来，三个人一起吃。

对面店里的女孩们隔一段时间会来阿木店里蹭饭吃，她们负责买菜，阿木掌勺。他有这方面的特长，爱好在烟熏火燎中端出来一满桌的美味，得到食客们的赞赏。女孩子们“哥”啊“哥”地称呼阿木，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而阿木呢，更是不知害臊，动不动就将眼睛往她们内衣里瞧。“哦，又长大了不少。”他说。他还捏人家脸蛋，拍人家屁股。女孩子们尖叫一声“臭流氓”，哈哈大笑着，看起来并不认为被揩油是多大一件事。

混熟了之后，楚龙觉得这些女孩子心地并不坏，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孝敬父母，帮着弟弟妹妹交学费，他们不得不思想开放点，行为大胆点，脸皮厚一点，抗压能力强一点。她们懂得赚钱，也很会花钱，且不计较，比之一般的市井小民，她们更洒脱，更懂得享受。阿木说，对面店里的女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会超过25岁，一般都在20岁以内，早些年，十四五岁甚至年纪更小的都能随时碰得着。

“她们毕竟不做嘛，其实没什么的，深圳这样的地方多了去了。”阿木说。

女孩子们时不时开楚龙的玩笑，其中一个广西妹子甚至提出来要将楚龙破了处。楚龙吓得面红耳赤，拔腿就跑。

“你们这些骚货，别欺负我老弟！……破什么处？人家早就不是了！”阿木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