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边闲笔（2）
书边闲笔（2）
1.
才子配佳人，将《围城》与《洗澡》对读是很有意味的。《洗澡》就象是一位家世清白，涵养高贵的小姐历经尘世纷乱，年华伤逝的回忆录，沧桑而从容，不失温情，它的背后有简.奥斯丁的身影，读时必须端正态度，打消内心的杂念。钱钟书的生平不是很了解，但他创作《围城》，应该与他和杨绛的爱情生活有关，《围城》就是献给杨绛的幽默情书。自古才子多佳话，《围城》读来就象是一位才情自负，风月场上见得多多的贵公子,向一位高贵的小姐讲一则风流趣话，打情骂俏而不下流。 许多作家才华是有，才情未必。才华是一种积累，而才情需要锤炼。钱钟书与杨绛两口子却双双占有，真是上天造化奇迹。
2.
我一直很不相信周作人是真心诚意的‘附逆’。从他众多作品集中，我们能够看到一个与世俗政治和伦理不容的叛逆思想者形象，有的批判甚至比鲁迅还要尖锐和深刻，文采风流几无可比肩者。
我也－直采取同情、善意的理解，周作人以一生的尊严与人格，在当时北平文化界风雨飘摇，‘逃’字当头，古都处于战祸而无援手的危难时，以‘舍我其谁’的勇气，巧与日伪周旋，保护国家大批文化古迹，不惜以身降敌附逆。周作人非毛、蒋、汪的政客，自不用非申请谁的准予，谁的理解。除开附逆事，周作人几乎是我国少可称誉的伟大文豪和思想家。大家庭的拖累也有可能。因为现实生活的复杂往往是局外人无法探查与体验的，它也自然会影响周作人的心境。
以周作人看穿世事的眼界，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自甘堕落去当汉奸呢？是耶？非耶？
张謇是近代中国最大民营企业集团大生集团创办人，听听他创业时的心声，或许能给予我们思考、揣摩周作人当时内心世界另一个思路：
“年三四十以后，即愤中国之不振，四十后中东事（指甲午中日战争）已，益愤而叹国人之无常识也。由教育之不革新，政府谋新矣而不当，欲自为之而无力，反复推究，当自兴实业始。然兴实业则必与富人为缘，而适违素守，又反复推究，乃决定捐弃所恃，舍身喂虎，认定吾为中国大计而贬，不以个人私利而贬，庶原可达而守不丧。自计既决，遂无反顾。……”（‘大生纱厂股东会宣言书’《张謇全集》第3卷，116—117页）
彼时，虽动乱不止，但那是一个有思想，有操守的时代，只要超越党争利益，于国家人民有利，“舍身喂虎”何惧！而如今时代，思想被消解，操守被打倒，一切以物质利害为依归……，以思想，以操守师范国家与人民者，绝迹矣！
3.
看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可参阅同为奥地利作家的伊尔斯.艾青格《被捆缚的人》（青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10月版《世界小说一百篇》[上]第1篇），两相比较，我更喜欢后者。《饥饿艺术家》太直白了些，而《被捆缚的人》更赋有艺术魔力----当然，《被捆缚的人》明显受胎于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 我们不必妄自菲薄，怀疑自己的审美力，象那些追星族，迷失在大师们的声威里。
4.
读沈复《浮生六记》，几欲泣涕。人生何处乐趣之有，乃苦中寻乐耳，而闺阁红艳如芸者何寡。《浮生六记》所记之趣之乐之伤之悲，两情缱绻互敬互惜，感动后世俗人文客多少热泪。
想余妻蓉，与芸性情多所相似，事上以敬，处下以和，勤而俭朴，深得家人之爱，邻里之敬。余旦夕不务正事，家庭多有不周顾处，全依蓉操持，相互亲爱有加，余几疑误娶天上仙国温柔乡女神矣。
5.
读完“书趣文丛”笫一辑杨之水女士所著《脂麻通鉴》，获益匪浅，心甚喜之。之水可称才女，读二十五史而有‘脂麻通鉴’一组文史小品文，才学与史识具佳，读杂书而有‘不贤识小’一组书话文章，快意而雅趣无穷，而私心更重‘不贤识小’，它没有‘脂麻通鉴’的历史重荷感，多了一些随性写意。我总以为，女人应是轻逸的诗，飘动的云彩，不益承担太重的负荷。读史使人多不乐，女士不益多读历史，写“通鉴”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