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人》|逐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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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们常常被自己制造的幻象所迷惑。越接近真实,幻象越容易破灭。与其困在局里,莫如打破樊篱接近真实。冷静下来去触摸真实,总会能看到最本真的你和你最本真的需要。
一、
谢秋初中的时候沉迷电竞,曾经为了参加电竞比赛,在网吧里“修炼”了整整七天。
一个家庭条件良好的孩子,七天之中,愣是把自己弄出了一副孤儿的样子。
蓬头垢面,衣衫……算不上褴褛,但是顶风闻一下,也足够臭上个十里八里。
在谢秋周围的椅子上都不敢坐人。
要不是网吧老板接到的投诉太多,不得不出面干预,把谢秋给弄出去,这人可能会直接在这里面待到发霉。
要说他为什么有学不上,偏偏要在这里跟电竞过日子。
少年嘛,无非英雄梦,事业心。
有个广告说的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你确实够心大!”回家第一天,老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要是心不大,你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啊?跟学校一声不吭就走,跟家里也不交代一下你上哪去了!你现在出门看看,半个温州市电线杆上贴的都是你的照片!出名了啊你!”
谢秋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丧眉搭眼的样子,还真像是在聆听教诲,只是那藏在衣服里的手要是拿出来,老爹估计要以为自己儿子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得了多动症了。
“你说,还干不干这事了?”
老爹皮带抽的啪啪作响,这时候只要是个理智的人就应该暂时妥协下来,不为别的,“保命要紧”!
然而,谢秋显然不是一个“俗人”。
面对这样的警示,谢秋站起来就是一个走位,衣服一扔,抛出个烟雾弹扰乱对方视线,之后,跑了。
又是一个不眠不休的星期。
谢秋这一次长了个教训,太好的网吧不能去。
现在是夏天,封闭的环境待时间长了身上不可能没有味道,一旦有了味道,好的网吧肯定是要出面维持秩序的,到时候他会重蹈这次的覆辙。
于是,谢秋找了一个地下黑网吧。
那环境,嚯,一进门就跟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天似的,迅速进入状态了。
不过这一次,谢秋还是被带走了。
警察来的。
谢秋母亲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满世纪贴照片了,直接一个110,不到一天,“绳之以法”。
“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去上学,你要知道只有上学,只有有知识,才能有一个好工作,我这是为了你好。”
谢秋愣愣的看着母亲,想了想她这句话的意思。
“有了好工作,什么是好工作?”谢秋问。
母亲一看儿子有了回应,顿时以为自己的某一句话触动了孩子的某一根神经。
搬个小椅子往谢秋身边一坐,长篇大论预备……
“儿子,你听妈妈说,学生上学,就是为了以后能有好工作,赚很多钱,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
缓口气的功夫,谢秋跟着反问,“那您眼中的好工作,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是能赚钱的。”
谢秋脸上散发出一种喜悦的光芒,“妈妈,我现在就是在为了我的工作努力。”
谢母懵了,“你去网吧是为了你以后的工作,你想卖电脑啊?”
谢秋摇头,“我要做职业电竞选手。”
谢母眼前一黑,“你说啥?再说一遍?”
谢秋站起来,七天泡面下来脸色有点蜡黄,但是声音还是很激昂,“我说我要做职业电竞选手,就像姚明一样,成为一个可以身披战袍,为了荣誉而战的人。”
一个巴掌拍过来,“你泡面吃多了,脑子瓦特了吧!回家!”
谢秋的第一次激昂发言,就这样败在了老妈的铁砂掌下。
得到的教训就是,以后再不能相信老妈的话。
奥斯卡都欠妈妈一个小金人。
二、
初中生活,磕磕绊绊结束,转眼到了高中。
明明是一个更应该努力的阶段。
谢秋却选择了辍学。
不,不能说是辍学,应该是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战。
当然,直接跟父母说,这件事肯定不能答应。
于是谢秋再一次做了一个创举,想了个幺蛾子,让学校把他给开除了。
父母再次见到儿子的时候是在家里,应该上学的时间段里孩子作为一个住校生,提着行李来到家门口,一脸疲惫心酸地说,“爸妈,我被学校开除了。”
具体原因不详。
谢秋爸妈差点背过气去。
老爸鞋底子都准备好了,我拼命工作供你上学,到头来你给整出了这么个事情,小子,想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好,抽之。
结果谢秋是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
一张证书。
“爸妈,这是我在比赛上得的名次,全区第八。”
爸妈心力交瘁,老泪纵横,谢秋可是从来没得过全班第八的!
“爸妈,我是可以做电竞的,我是有天赋的,你们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成为职业选手,哦对了,职业选手是有工资的,就像是运动员,你们知道吗,2012年dota已经入选奥运会了!”
“所以呢?”谢母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了,再次听到电竞这两个字,她竟然出奇的平静,“你被学校开除了,你就要专门做你的电竞事业?”
谢秋这个头点的,脖子差点断了。
父母这一下,差点背过气去。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没有办法了,就算是跟学校那边商量好了,能恢复谢秋的学籍,那他最后如果不想回学校,这一切只能是徒劳。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个已经不再年轻的中年人叹了整整一宿的气。
三、
正式离开学校之后,谢秋加入了昼夜颠倒战队。
跟以前的几个朋友组了队,准备用半个月时间在他们所在的区里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全区上千人。
谢秋的目标很伟大。
结果,奈何队友“坑爹”。
谢秋就算是在个人作战中成绩遥遥领先,但是顶不住团战时候总有人送人头。
团战成绩上不去,他的成绩就会一直被往下拉,想要在全区立足,就只能在想象中实现。
这不是谢秋想要的。
于是,谢秋找了另外的战力,重新组队。
磨合期一个星期。
之后,谢秋终于找到了知音了。
这TMD才叫团战!
酣畅淋漓一晚上,天亮,谢秋跟队友告别,结果一下战场,看到论坛炸了。
他被前队友劈头盖脸妈了个狼狈不堪!
还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在一边看热闹,给加油鼓掌。
谢秋真真受了当头一棒。
从辍学之后想要尽快得到成绩,结果因为被这群人坑,迟迟拿不出成绩,他心里本就有一股火,好不容易组个群,打个团战有点起色了,他们竟然还来骂人,说他跟别人玩不跟他们玩,没有义气!
我义气你个大头鬼啊!
老子带着你们打比赛,打晋级,甚至打职业入围,你们怎么做的!
难得的一个职业选拔,最后都给打泡汤了,连个人赛都没进去!
你们还骂人!
谢秋这个气!眼前一黑,醒来就进了医院了。
四、
“所以在你眼里,电竞就是你的梦想,你想一直做下去是吗?”
林老师看了一眼自己的键盘,平时用于工作,磨得有些无光,她有点无法想象,那个以键盘为工具的职业,是怎么样运行的。
谢秋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是,我想做职业选手。”
“既然是做职业的选手,虽然电竞行业我不懂,但是我觉得它应该有一个它自己的行业专业标准,你觉得以你的水平,可以成为职业选手吗?”
谢秋的目光中涌出一点波动,“我,不知道。”
“那你在电竞上走了多久了?”
他想了想,“五年了。”
“嗯,五年了,那这五年中,你在电竞中最好的成绩是什么?”
谢秋拿出了初中时间的那个奖,“就是这个。”
林老师想了想措辞,给谢秋倒了一杯清茶,“电竞项目既然是一个用于比赛的项目,而你人生中对于一切反映最敏锐的年纪里才只是这个成绩,谢秋,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你适合这个职业吗?”
“竞技类项目,对人的生理反射都是有要求的,我觉得电竞应该也是一样,你黄金时间里,并没有得到认可,你如果想要继续,是不是有些难为自己。”
谢秋一口喝干了高脚杯里的清茶,脸上瞬间红了,“可是我坚持了这么久,我是真的喜欢,我想要用这个爱好当成养活我自己的职业,林老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
林老师点头,“有些时候,我们常常被自己制造的幻象所迷惑。越接近真实,幻象越容易破灭。与其困在局里,莫如打破樊篱接近真实。冷静下来去触摸真实,总会能看到最本真的你和你最本真的需要。”
“同样是为一个行业服务,应该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岗位,有的人适合在前线,有的人适合在幕后,如果真的喜欢,那么即便是在幕后,你也能找到乐趣,也就是你坚持的价值,你觉得呢?”
“我想请你闭上眼睛,设想十年后的自己,假设你真的成了电竞选手,那个时候你已退役,那接下来你的努力的方向是什么?你还想要些什么?……”
“回过头来看一看,你曾经为了梦想而千般努力过,努力了许久,甚至耽误了几年青春,哪怕是梦想不能实现,但也总归是无憾了。只是生活中不仅仅只有梦想,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不仅仅只有终点的鲜花和掌声,还有沿途的风景。人生百味,风景优美,错过了可惜。所以,在梦想碰壁的时候,不妨试着换个角度看自己、看未来,让未来拥有更多的可能。而想要有更多的可能,首先得有一个丰厚的学识。”
五、
未来,职业,金钱,兴趣。
这是四个完全不构成平等关系的单词。
在未来,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职位,不一定有职位的人就很有钱,赚钱的职业跟兴趣也不一定有关系。
我们应该为了未来坚持,因为我们终要活在未来。
应该为了职业坚持,因为我们需要职业来让自己在未来活下去。
应该为了金钱坚持,这是构成精神世界的物质基础。
而兴趣……兴趣不应该与未来相矛盾。
编者按:《渡心人》为信洁老师创作的系列文章,一篇文章一个故事,文中的故事取材于现实生活,故事中的人物均为化名,并已征得本人同意。本文为《渡心人》系列第18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