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文化与征服

西西里

文化与征服

◎文、图 / 大英博物馆

西西里自古就有优越的文化基础。古典时期，饱经希腊罗马文明的浸润；中世纪，又融入拜占庭东正教文明、阿拉伯伊斯兰文明和拉丁天主教文明的洪流；诺曼西西里时期，这一切发展成熟，绽放出美丽的花朵，闪烁至今。

△西西里岛地图复制品，公元16世纪。原件是公元12世纪的阿拉伯绘图师穆罕穆德·伊德里希为西西里诺曼国王罗杰二世绘制的地图。此图不仅表现出西西里在地中海地区作为最大岛屿的重要性，而且展示了对西西里岛形状的准确理解，在阿拉伯人绘制的地图上，北部位于地图下方。

独一无二的吸引力：

优渥的地理条件与混杂的古代部落

在腓尼基和希腊殖民者到来之前，西西里最初的居民是意大利古代居民中的三个确定族群，其中最重要、并且最早的是西坎尼人（Sicani）。按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公元前460年～前400年）的说法，西坎尼人也非原住民，而是从伊比利亚半岛（Iberian Peninsula）迁往西西里的，最重要的证据就是由西坎尼人留下的、时间可以上溯至公元前8000年前后的古老岩画。第一批居民的到来与西西里河马（Sicilian Hippopotamus）和矮小象（Dwarf elephant）的灭绝有关。接下来到达西西里的是伊利米人（Elymians），他们被认为来自爱琴海（Aegean Sea），到达西西里后逐渐融入西坎尼人的部落。

△刻有狮子攻击公牛和丰产女神图案的陶器圣坛，来自西西里的琴图里佩，公元前550年～前500年。希腊移民定居西西里时，随身带去了艺术传统和技艺高超的工匠，图案中野生动物攻击已驯化的或较弱的物种，是希腊艺术和文学中反复出现的主题。

△用火烧制的特里纳克里亚陶盆，公元前650年～前600年。图案由象征西西里岛三个点的三条腿和三个小麦滑车轮构成，三条腿沿着美杜莎的头向外曲展，农业是西西里经济的主要来源。

虽然没有任何部落之间交战的证据，但是当伊利米人在岛上的西北部定居之后，西坎尼人向东迁移。西库尔人（Sicels）则被认为是来自利古里亚（Liguria），他们于公元前1200年从意大利大陆抵达，并且驱使西坎尼人退回到岛上的中部地区。其他一些定居在西西里岛上的比较小的族群是Ausones和默干提纳的默干提纳人。基因研究显示，地中海地区的古代居民——包括埃及人和伊比利亚人——呈现出混杂在一起的状态。

古典时期：

希腊、迦太基、罗马的争夺与文化浸润

根据修昔底德的记载，肥沃的西西里岛的殖民纪元，开始于公元前750年前后。当时，希腊人随着那场伟大的移民浪潮，开始生活在西西里，并建立了许多重要的定居点。公元前735年，希腊人在爱琴海上的纳克索斯岛（Naxos）建立了他们的第一块殖民地，并随之带去了希腊文化：希腊殖民者的观念不但塑造了岛上的文化，而且与早期的土著居民建立了贸易联系。而在殖民统治下当选的傀儡统治者，以“专制”著称，岛上的管理机构显示他们拥有的财富与权力；与此同时，地方统治者通过修建神庙——有时甚至是巨大规模的神庙，以与古希腊世界最大的神庙进行媲美。在纳克索斯的殖民统治稳定后，希腊人将目光转向了西西里。

△第一次布匿战争之后发行的罗马金币，极为罕见。金币上的图案显示，罗马向他的意大利盟友证明，对迦太基的胜利，是合作努力的结果。

△神庙中的石灰头像， 来自西西里的塞利努斯，公元前540年～前510年。此头像最初是在西西里西南部塞利努斯的古希腊神庙柱子上雕刻的系列柱间壁画场景中描述的一个整体人物的一部分，像西西里大多数神庙一样，它被设计成多立克风格。柱间壁画展示着为所有希腊人熟知的神话情节。此头像的人物身份无法获悉，但有可能是希腊神使者赫尔墨斯或神话勇士奥德修斯——两者在希腊艺术中均有描述戴着这类头盔。

公元前262年，希腊开始与罗马共和国取得和平，罗马试图使西西里成为共和国的一个省份——当时，希腊化的锡拉库萨虽然控制着西西里的大部分地区，但是在岛上西部以远的地区还有一些迦太基的殖民地——再一次，为争夺地中海霸权，罗马介入了第一次布匿战争（the First Punic War），摧毁了迦太基。第二次布匿战争中，阿基米德（Archimedes，古希腊科学家，出生于西西里的锡拉库萨）被杀，迦太基试图再次从罗马人手中夺回西西里，但他们失败了。这一次，罗马对迦太基的歼灭更加无情。公元前210年，罗马领事M.瓦莱里（M.Valerian）告诉罗马参议员：“西西里不再有迦太基人。”

△来自罗马舰船的攻城铜槌（喙形船首），以手持花环的胜利女神图像装饰， 来自西西里的莱万佐附近的海底，公元前260年～前242年。公元前241年，越来越强大的罗马共和国攻占了西西里，与最后战役相关的一些军舰残骸，在西西里西海岸水域进行水下发掘时被发现。

△罗马将军马库斯·阿蒂留斯·雷古鲁斯离开西西里时的告别场景。马库斯·阿蒂留斯·雷古鲁斯曾参与第一次布匿战争。

过渡时期：

政权更迭与拜占庭文化底蕴

随着西罗马帝国的分崩离析，公元467年，称为汪达尔人的日耳曼部落在他们的国王塞瑞克（Geiseric）的带领下，短暂占领了西西里。公元535年，东哥特人和拜占庭帝国之间爆发了哥特战争（Gothic War，公元535年～554年），西西里成为意大利第一个被拜占庭帝国将军贝利撒留（Belisarius，约公元505年～565年）夺取的地方。贝利撒留是由查士丁尼一世亲自任命的，这是他雄心勃勃的恢复整个罗马帝国的计划的一部分。

△金手镯，西西里的潘塔里克山，公元650年。当时的西西里精英穿戴的珠宝与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上层人士的一模一样。

公元826年，西西里的拜占庭指挥官尤菲米厄斯（Euphemius）杀死了他的妻子，并强迫一个修女嫁给他，试图藉此策划反抗拜占庭皇帝迈克尔二世的起义——迈克尔二世却借机撤销米厄斯的头衔，米厄斯乘势而起，杀死新任命的西西里总督君士坦丁，占领锡拉库萨；不过米厄斯还是被打败，最终在公元827年被杀身亡。由于把西西里的统治拱手让给突尼斯的埃米尔阿哈拉德（“埃米尔”是阿拉伯国家的贵族头衔，用于中东和北非地区的阿拉伯国家，突厥在历史上亦曾使用过这个封号），以便换取一个安全的逃亡之地，米厄斯被认为是发动阿拉伯人侵入西西里的肇始者——随后，一支穆斯林军队被派往这个由阿拉伯人、柏柏尔人、克里人和波斯人组成的岛屿，开启了为期两个世纪的、阿拉伯人对西西里的伊斯兰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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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76年，西西里以拜占庭帝国皇帝的名义归还给统治意大利的奥多亚克（Odoacer，公元435年～493年，意大利的第一个日耳曼国王）。

诺曼西西里：

繁荣的商业与多元融合的宗教文化

公元11世纪是西欧历史上的一个转折期，各种社会矛盾迸发，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性使西西里再次成为不同民族和政治力量展开角逐的战场。正是在这一背景下，11世纪晚期，已经在意大利南部定居的诺曼人闪亮登场——公元1038年，拜占庭再次在希腊将军乔治·马尼克斯（George Maniakes）的带领下进军西西里，诺曼人以雇佣兵的身份投入战斗。完成反攻之前，公元1043年，马尼克斯在拜占庭内战中被杀，于是，从11世纪下半叶至12世纪初，诺曼人在罗杰一世的带领下开启了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西西里的征战。

公元1101年，罗杰一世去世，他的儿子罗杰二世（Roger II，公元1095年～1154年）继承了他的王位，成为西西里第一位国王，定都巴勒莫。

△公元1101年，罗杰二世（Roger II，公元1095年～1154年）成为西西里第一位国王，定都巴勒莫，开启了西西里历史上辉煌的诺曼时代。

△镀金的铜猎鹰，西西里或意大利南部，公元1200年～1220年。诺曼人攻占西西里期间，类似的猎鹰装饰被诺曼人用在军旗之上。

当时，面对岛上居住的拜占庭希腊人、穆斯林、犹太人和诺曼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各自的宗教，罗杰二世创造了一种多元文化与宗教相互融合的时代氛围——这在中世纪晚期是一种难得却必然的政策，因为西西里繁荣的商业所要求的平等必然突破宗教等意识形态的限制和束缚。许多西西里的诺曼人采用了阿拉伯统治者和拜占庭主题的服饰、语言、文学，甚至宫廷里宦官的存在。罗杰二世的宫廷成为地中海地区最为明亮耀眼的文化中心，吸引了众多学者、科学家、诗人、艺术家和工匠的到来，成为名副其实的东西方文化的交汇点，许多经典著述就是由当时的学者们译介传输得以流传至今的，其中，柏拉图对话录和亚里士多德的一些经典著作译本，就是从西西里传往欧洲的——西西里成为“将学问传入欧洲的一个渠道”。

△罗杰二世建造的巴勒莫王宫礼拜堂，折射出融罗马、拜占庭、阿拉伯和诺曼建筑艺术精华于一体的光彩。

余音：

物质和精神，都是地中海世界各种文化的混合物

弗雷德里克二世（Frederick II，公元1194年～1250年）是中世纪最伟大和最具文化的皇帝之一，公元1198年5月，在母亲的授意下，四岁的弗雷德里克在巴勒莫加冕为西西里国王。

弗雷德里克二世去世时，他的建立一个新罗马帝国的愿望未能实现，在接下来的历史中，西西里回到了作为一个更大的帝国和联邦的一部分而存在的状态，而不是作为自己的主人，而地中海的历史也揭开了新的一页，希腊、罗马、阿拉伯等文化因素在西西里日渐消失，“西西里走上了同意大利完全融合的道路”。

巴勒莫大教堂的圣母玛利亚镶嵌画，西西里，公元1130年～1189年。诺曼时期的西西里是多元文化主义中心，其艺术展现出独特混合的影响。诺曼国王邀请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镶嵌画艺术家，对他们的大教堂和宫殿进行装饰。（左图）

来自巴勒莫诺曼宫殿的天花板，西西里，公元1130年～1200年。一些动物也是王朝的象征，比如老鹰和猎鹰。复杂的几何设计创造出伊斯兰教八角星图案。（右图）

△中世纪最伟大和最具文化的皇帝之一、弗雷德里克二世（FrederickI I ， 公元1 1 9 4 年～1 2 5 0年），在西西里巴勒莫的宫廷里， 接过从哲学家Mi c h a e l S c o t手中递来的、他翻译的亚里士多德的著作。

本文节选自《文明》2017.0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