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之间,我们不觉人到中年,父母垂垂老矣,长辈如叶凋零……
【地铁手记】
隔 屏 对 话 录
今天早晨6:30,我已在地铁上,你还在床上。伴着一个你发来的早间问候,我们趁着热乎劲,隔着手机屏,掏心掏肺地对话,扯着一些散淡的话题:
——你说,看了我的乡愁文字,读了那些事、那些人,像是从故乡的大山上流淌下来的一股股溪流,像是从心底挖出的尘封已久的一块块矿石,一句句写得如此真切,仿佛昨日重现。
我说,谢谢你的赞美,我只是在努力尝试着“我手写我心”。蓦然回首,在匆匆赶路之间,我们不觉已是人到中年,父母垂垂老矣,长辈如叶凋零,梦中我们又多少回回到儿时熟悉的故乡。可是,我们走得太远了,离开得太久了,再也回不去了。每次回到老屋,我像走进了一部老电影,走进了乡村博物馆。那些新媳妇和满地乱跑的孩子们,怯生生地打量我这外来的客人……
——你说,一次次读着那些思乡的文字,你流过不少眼泪,情难自禁。在你心中,我算是距离最近的作家,同乡、同龄、同是读书离开的游子。那些不起眼的过去,我却能用最简单、最土俗的文字真实地还原出来。你说你恐怕做不到,从学生时代就怕语文、怕作文,怕下笔词不达意……
我说,我身上的虚名不少了,光一个学者的名头都不够格去当,还需要再混个作家的帽子来遮羞么?大家说好也罢,流水账也罢,我就这么厚着脸皮书写,厚着脸皮出版,厚着脸皮接受各种评点吧,毕竟乡愁是当下一个挺时髦的话题……
——你说,你们塆在山顶上,只有七八户人家,塆门口是个大水塘,塆中间有一座小庙。你站在家门口,看到的都是远处的山顶。你也住过我写的那种老泥巴房子,很亲切,很怀念。
我说,我老屋人多,进塆是一口大鱼塘,塆背后还有一口小水塘。三四十户人家的一个塆,依山傍水,恰在两座山丘包围的山坳中,如一双大手捧护着风水。听老人们说,塆的后山是一条卧牛精,细看真像大水牛,据说也很灵验的。自从牛头的位置被挖了,风水就坏了。老辈人在塆后栽下成排的老枫树,先后被砍光了,财气就外泄了,只好外出打工赚钱。
而离我们塆最近的庙,一个是可以仰望的云雾缭绕的神山顶上的庙,一个是骑龙顶下绿色丛林掩映的龙兴庵。后者是我们大队的,是当地人正月初一争抢“头柱香”祈福的地方,也是老百姓高度认可的“造币厂”,至今都用传统的雕版来印刷成堆的红色“往生钱”(冥币)……
——你说,嗯,我没牌子(方言,架子),几实在,是个好人。
我说,我也干过不少坏事,偷过人家的西瓜、黄瓜、橘子,还骂过打了我的小学老师等等。我算是鄂东原生态的“山货”,可以摆在地摊上卖,不需要“贴牌”来抬高自己。我就这样坦坦荡荡地过日子,做个简单的人,喜怒哀乐正常的人……
——你发来个笑脸,说该起床上班了。深圳地铁太挤,只好开车上班,走走停停,也要个把小时吧。
我也回个笑脸,说我正无奈地挤在北京早高峰的地铁中间,在地下呼啸而过,看看手机,想想心思,迎接一个新的工作日……
(图片转自浠水朋友圈和书法家李建近作,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