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王金桩：小学校里的老师傅

 写在前面：过去几乎每一所农村学校都有一位这样的老师傅，他们不是学校的正式教职工，他们也不给学生上课，他们拿着学校最低的工资。但他们确实是学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承担着学校的一切琐碎的事情，如看大门、烧开水、修剪花草、打铃......

小学校里的老师傅

文/王金桩

我就读的村办小学可大了，教师学生约有六百多人。学校里最不起眼的人就是水房那位师傅了。教师们个个穿着得体，男教师一袭中山装，上衣口袋别一到二枝钢笔，文质彬彬，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女教师穿着时髦，或裙装或休闲服，人人显发出落落大方的知识女性的样子。学生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鲜艳衣服，活泼可爱，把校园变成了花的世界。整个校园的人们似乎都是新社会的文明人。

而那位五十岁左右，满脸皱纹的水房师傅的模样，就显得与众不同了，他有一种令人感觉格格不入时的模样，只见他一年四季一身装束，头上不离羊毛手帕，白手帕罩在头顶上，像旧社会地地道道的农民。黑粗布棉褂，黑粗布裤子，一双黑面粗布鞋。这么一位朴实的农民伯伯怎么能在代表现代文明的学校里呆呢？这还真是个令人不可思议的问题。平日里，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老是冰冷着脸。也许他自已觉得不合时宜，与大家没有共同的语言，所以缄默吧？也许少言少语是他的性格使然吧？总之，他只知道挑水，烧水，干活儿。等到课间活动时间，口渴了，我们这些小学生们才会想起这位水房里为大家烧开水的老师傅来。"甭急，慢慢喝，别呛着！”听着他短而有力的话语，一边喝水，一边注视着他的我们这些小孩，这个时候，才些许感受到他脸上的慈祥来！

从我入学至小学毕业六年时间来看，老师们不必说，都是辛勤的园丁，培肓着我们茁壮成长。但是，我一直觉得，学校里最勤快，最辛苦的人还是这位不被大家注意的水房师傅了。

每天下午放学后，是他最辛苦的时候。烧水房内有三个一米多口径、半人高的大水翁(水缸)，供师生饮水屯水使用。水房师傅给这三个空翁担水。一趟一趟，不知多少趟才把这三口水翁放满水？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只有这位师傅最清楚了。水井在校外，离水房大概百十米远的样子。是个称杆井，水井口距水井水面十米的样子。师傅系好水桶后，用力下坠，将一节一节称杆放入井里，待水桶汲满水后，又使劲往上提称杆，一节一节称杆往上移动着，满满的一桶水提出了井口。两桶一担，一趟一担，如此往复，天黑时，三个水缸都已积满了水。这时，老师傅已劳累的满头大汗了。

每天清晨，学校第一个起床的人就是水房师傅了。他洗漱完后，开始点火烧水。满满的两大草锅(大水锅)水，足足有五担十桶水的样子，烧开真不容易啊！这位师傅不急不燥，坐下来，一手拉风箱，一手用碳铲往火膛添碳。爆倒！一爆倒！一爆倒！……风箱一拉一送发出"爆倒”，"爆倒"有节奏的响声。在这约摸一个多小时的连续爆倒声中，锅里的水终于开了！这时兼职司号员的烧水师傅看一下钟表，马上到打起床铃的时间了。

这位师傅出了水房门后，走到校中央的一棵挂有大铁铃的槐树下，开始打起床铃。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震耳的铃声传遍校园，穿破天空，传得老远老远。接下来，水房师傅收集每位教师的电壶(热水瓶)，一一灌满开水后，再分送到各个教师的房间去。新的一天开始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学校，走入教室。教师们开始了一天的教学工作。白天，不起眼的水房师傅，给师生们备好开水后，兼职学校司号员的工作，起床，上课,下课，集合，放学的各种号令，都是由他以不同的铃声发送。上课后，他扛着个大扫帚，把学校门口，通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无论春夏秋冬，但凡开学，水房师傅的工作周而往复，井井有条。听村民们讲，水房师傅几十年如一日在学校劳作，薪资微薄，任劳任怨，直到干不动为止。这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做到他这一点啊！小学阶段，我太贪玩了，要么迟到，要么起得太早，要么放学不回家，在学校玩耍，因此熟悉掌握了水房师傅的许多工作情况。如今回想起来，没好好学习，都对不起这位老师傅给我们烧的白开水啊！向已逝的水房师傅掬躬致意！向平凡而不平庸的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