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好爹,只是我没有尽好孝心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心里依然很难接受。2018年4月19日下午6时26分,我爹停止了呼吸,走完了他在尘世的历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爹是一个农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是中国千百万普通农民的一个缩影。他的一辈子,既没有什么伟大的业绩,也似乎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就在历史的洪流中,随波逐流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规规矩矩地娶妻生子,尽心尽力地养育好我们兄妹三人。
我爹的性子慢,不爱多说话,无论是在家庭里还是社会上,爹总是表现得比较弱势,宁愿自己吃些亏,也不愿撕破脸皮去和别人争些什么。但爹并不软弱,有时候,他瞪起眼睛来也很吓人。
如今,爹去世了,像一滴水滴进时间的流里,悄无声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会从悲痛中走出来。有时候,我看到路边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便有一种深深的感觉,觉得这些野草像极了如爹这样的中国式的农民。它们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从来没有长成参天的大树,也从来没有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雨来了,它们得到一些自然的眷顾;太阳升起来了,它们却无可逃避地受着长时间的暴晒。它们不被人重视,甚至被人践踏,但它们依然顽强地,世世代代地生活在这里,无怨无悔。
爹的死是有征兆的。原先,娘说如果你五一没事你就回来吧。周三中午的时候,几乎没有和我在微信聊过天的大嫂突然在微信里和我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无足轻重的事,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就问我嫂子是不是爹的病厉害了,嫂子说可能过不了这个热天。晚上娘就打电话来说你爹病情加重了,你明天上班后向领导请几天假,周五赶紧回来。
我的心就揪揪着,整晚上心绪不宁。多少年没有做梦梦到爹,这晚快醒的时候做了一个清晰的梦:爹侧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我,我双手捧着他的脸,心里对自己说:“我赶回来了,我赶回来了……”
梦醒之后,我更加地惶恐不安,果然周四早上5:20我娘又打电话来说,你今天赶紧回来吧。我急忙打电话向学校领导请了假,然后开上车匆匆地向家里赶去。
中午的时候,我赶到家里。爹躺在堂屋东间的床上,仰面朝上,闭着双眼,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凑上前去,大声喊着爹,说我回来了。但是爹没有反应,眼也没有睁开。我最终不知道爹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
我问娘,娘说,像这样已经四五天了,吃不进去钣。头天输了营养液,今天没输,医生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我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看着爹。爹盖着厚被子,喉咙“呼噜,呼噜”像风箱一样响着,胸口跟着一起一伏地动。爹得过脑梗,左半边肢体不能动弹,在被子外边的右手时不时举起来挠挠头。我以为他头痒,便用手在他那花白的头上摩挲了几下。
更多的时候,我握着老爹的右手,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午后的阳光暖暖照在我和爹的身上。春风吹动院里的核桃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时不时有甲虫在窗户边“嗡嗡”地飞动。外面是一派融融的春光,到处生机勃勃。而我亲爱的老爹,却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