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风雪杉松

金朝中后期,蒙元自北方雄起南逼,金国势力受压,实力渐渐萎缩,政治与军事上甚至南方南宋有了合作,交往频繁。彼时的章宗一朝正是北方山水画与南宋融通转折之时,章宗朝与南宋同期的宫廷绘画活动的高潮互为犄角,上承北宋、与南宋并峙、下启蒙元之初,构成北宋之后的艺术高峰。
李山,平阳人,生卒无考。曾在金世宗大定年间出任汾州节度使,章宗泰和年间以八十高龄入直秘书监,与金国文士王庭筠父子有交往。年近八秩而精力不衰,仍能在壁上作大树石图,同武元直是金国章宗朝山水画的执牛耳者。
传为其画作的《风雪杉松图》现藏美国弗利尔美术馆,款“平阳李山制”,后又有金人王庭筠、王万庆父子题跋及明王世贞、文伯仁、彭启丰等名人题跋。历代画史所录李山同名者有三:唐代李山、金代李山、清康熙间李山。此作所用绢本为南宋以后的细绢,时间上与金相符,画幅后拖尾有同时代王庭筠、王万庆父子题跋,可断为金人李山所绘。
《风雪杉松图》整幅横卷全览。不再是面面俱全的全景构图,截取山下中景一段。视点甚至是北宋前期的平远法和高远法。而唯以不同的是,画作正中横亘的不是巨碑大嶂式的高峰,而换作一片密密高耸入云的松树。前景北国寒松树成为画的主体描绘对象,画面没有了奇峻陡峭的堂堂大山,而后方群山则完全沦为背景而存在,略略数笔带过。将成排笔直的松干与远山衔接却并不突兀,画为横卷,树林呈现笔直的纵向,后方远山基本也都是纵向矗立,将画幅分割成—道道直行的线。画面的下部是一处庭院房舍,旁边有坡石、溪流。北宋诸多巨嶂山水中不乏前景有多密林的画作如《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树木刻画精细,布置严谨,但画面的主体仍是后方的大山,树木是作为前景的主要景物而还是整幅画的协作构成部分。

卷后王庭筠跋:绕院千千万万峰,满天风雪打杉松,地垆火暖黄昏睡,更有何人似我慵。

此参寥诗,非本色住山人,不能作也。黄华真逸书。书后客至,曰贾岛诗也。未知孰是。

王万庆跋:此老在泰和间,犹入直于祕书监。予始识之,时年几八十矣,而精力不少衰。每于屋壁间喜作大树石,退而睨之,乃自歎曰:今老矣,始解作画。非真积力久,功夫至到,其融浑成就处,断未易省识。今观此《风雪杉松图》,其精緻如此。至敹年自负其能,亦未为过,而世俗岂能真有知之者?故先人翰林书前人诗以品题之,盖将置此老于古人之地也。览之使人增感云。癸卯六月廿有二日,万庆谨书。

此画的用笔上承北宋郭熙一系,山崖杂树极近王诜。坡石溪岸用简笔草就而成,皴法脱略率意,趋向简约粗放及长斧劈法,确系南宋简皴一脉。水口的转折掩映形态甚至跳脱的用笔都恰同武元直的《赤壁图》。松杉取李、郭之法,而变枝杆盘曲的造型,主杆伫立,枝杈延展,刚直无比。刚硬密实的松杉林与简淡清透的远山浓淡相宜,繁密的描绘率意的大斧头砍削相互协调,把融汇了南宋简意的北方山水从拘泥北宋遗风的画格里分离了出来。
王诜《渔村小雪图》中的山崖
武元直《赤壁图》中的溪流

传为李山的松杉行旅图 绢本水墨 21.5cmx 108.8cm 弗利尔美术馆藏。此图画功精湛,树石俱佳。画上树株松树并非辽东杉松,但形态与《风雪杉松》中松树极似,故被归到李山名下。该画尚有北宋构图法,经营恰当,石头结构严谨,用笔灵动,水墨功夫了得,功力在明人之上,应为南宋后期至元之间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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