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传奇 | 第三章 时运不济命多蹇 出嫁当日遭退返
冬去春回，鄱阳湖畔草长莺飞；大地和煦，月池熊村阳光明媚。一转眼，桂芬已经长成了芳龄十八岁的大姑娘了。由于她生得比较高大，谈不上亭亭玉立，脸上又有几颗细小的肉痣，仔细看像个麻脸，不算特别漂亮，但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看上去还是蛮可爱的。她的父亲熊仕君也年近七旬，已经有些老态龙钟了。
熊员外虽然在十余年前妻子就已去世，老年丧妻算是一件不幸之事，但是整个家庭还是兴旺的。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了，老大生了两男三女，老二也已生了两男一女。虽然平时不住在一起，可逢年过节都会到爷爷家里来。每次来了，孙子、孙女们都要缠着爷爷问这问那，有时把爷爷逗乐得眼泪都笑出来。熊仕君享受着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感受到人生最大的幸福！
熊员外感到幸福是不错，但是还有一件大事让他开始操起心来，就是女儿已经长大了，该考虑女儿的婚事了。妻子逝世那么早，女儿七岁以后就没有了亲生母亲，全靠母娘带大。母娘再好，毕竟不是亲娘，欢笑的时候差别不大，但碰到什么解不开的结，恐怕就不一样，起码在女儿的心里不见得一样。想到这里，熊仕君内心添了一份惆怅，一份对女儿的怜悯和惋惜。
一天上午，熊仕君托请媒人介绍他过去的一位同窗好友的儿子给女儿配婚，这位好友姓陈，住在南昌城北，举人出身。好友的儿子也是个秀才，比桂芬大三岁，长得仪表堂堂，听说读书也很优秀，很快就要参加乡试、会试，前途无量。媒人到陈家说了之后，把有关的情况向桂芬小姐介绍，可是熊小姐说自己年纪还不大，一口拒绝，没有商谈的余地。
还有一次，桂芬小姐的母娘受熊员外之托，给她介绍涂村的一个秀才。这位涂秀才的家庭条件非常好，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先生，秀才的哥哥考中了进士在外省当知县，他本人正在省城攻读诗书。母娘说得小姐有些心动，因为她很信任母娘，但她表面上并没有答应母娘，只是侧面从母娘嘴里了解到了这个涂秀才在省城读书的校址。过了几天，她借故说同她的好友玉莲去参加邻村一个女友的婚礼，告别父亲和母娘，同玉莲一起到南昌某学堂来了。她没有直接去找涂秀才，而是以谎称找亲戚的方式设法找到了涂秀才班上的一个同学，了解到涂秀才的真实情况。原来涂秀才学无长进，徒有虚名，是一个浪荡公子。不用说，她又婉言拒绝了母娘。
熊仕君真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担心。虽说女儿天资聪颖，知书达礼，但也容易趾高气扬。加上她长得又不算很美丽，不仅脸上有些小肉痣，而且还是罕见的大脚板，加上她长得身高马大的，将来也容易显老。那时农村的姑娘到了十八岁，一般都要找婆家，十五六岁嫁人都有的是。再说，像自己家里和女儿自身的条件，一般的人家，特别是一般的男子，女儿肯定不会同意，要想找到跟她很般配的对象，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天上午，熊仕君的一位同窗好友李孺士登门造访。老友相见，相互寒暄，各叙家常，情真意切。在中午餐桌上的举觞称颂中，熊仕君向老友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李孺士听了以后，一口应承：“令爱的事我来牵线搭桥。我现在就向你推荐一个，建昌刘家村（今永修县辖地）有位刘先生，是书香门第，与我相交甚密。他有个白面书生儿子叫刘启东，也是个秀才，年方二十，才学出众，人品也好，尚未婚配。假如同令爱结为连理，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李孺士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仕君呀，要不这样，你哪天到我家去，我把刘先生的公子刘启东约到我家来一起吃饭，你可以当面探视考察。”
熊仕君说：“如此甚好。只是，你不要先告诉他们，让我秘密观察。”
于是，熊仕君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如约见到了刘启东。他觉得这个刘秀才长得不错，才学也还可以，而且比较谦虚，忠诚老实。但可能多少有点头脑简单，给他总的印象还是满意的。
熊仕君回家以后，专门找女儿桂芬谈了，再三向女儿介绍刘家如何如何好，这样的对象如何难找，云云。并表明态度，女儿一定要接受这门亲事。
在过去那些漫长的旧时代，男女婚姻都是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包办代替。男女双方都对自己的婚姻作不了主，尤其是女的。并且普遍都是在正式结婚之前，男女双方本人大都不见面的，也就是说在举行婚礼之前，都不知道对方是个长得怎么样的人。
桂芬小姐当然相信自己的父亲，她见父亲态度如此，也就只好答应……
桂芬小姐答应了父亲以后，父亲很快给李孺士回了信。李孺士随即与刘秀才及其刘秀才的父母等家人谈妥，选定吉日，备好彩礼，一行人来到月池村熊员外家里，举行定事（当地俗称订婚为“定事”）仪式。
定事的仪式自然是十分隆重而热闹。进门是鞭炮迎接，递茶拿烟，各种点心。接着就是吃汤（当地习俗是每人煮一碗面条，碗内加上三至四个破壳同面条一起下锅的馄饨鸡蛋，俗称“煮汤”，煮好以后端上桌叫客人来吃就叫做“吃汤”），然后便是丰盛的午宴。
吃过午宴以后，刘启东和有关亲戚准备回程了。因为建昌的刘府距离月池村有五十多里路程。那时没有任何机动车辆，刘秀才家只驾了一辆马车，他们上午来月池村是清晨很早动身的，所以吃了午饭就急着早点往回赶。就在他们向熊员外这边的人告辞之时，桂芬小姐的丫环小菊匆匆过来，把一张字条递给熊员外。
熊员外接过字条一看，原来是女儿要考刘秀才的学问。她出了三副对联的上联，字条上写着，要刘秀才当着大家的面马上对出来，才可圆满回去，否则，定事就不算数。熊员外在心里骂了女儿一句：“这个鬼丫头！”但他非常了解女儿的脾气，如果不按照她的要求做，事情就会很糟糕的。于是，他把女儿的字条转身交给月老李孺士手里。
李孺士看了看字条，皱紧眉头，在心里说句：“不好。”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熊员外的意思，完全是桂芬小姐的主意，不如此照办是肯定会丢面子的。他又仔细看看那三道对联的上联：一题是“天气大寒，霜降屋檐成小雪”、一题是“南昌桥头滕王阁”、一题为“赣水桥边赣水牛，口含赣水”。他感觉当然不是太难，但是刘秀才的学问究竟怎样，能不能马上应对得出，他的心里也没有谱。所以，他真为刘秀才捏一把汗。
当这三道对联的上联传到刘秀才手里，顿时，他的脸上涨得通红，不一会儿，头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还是熊员外善于理解人，他说：“别急，你一个人坐到房间里去，慢慢想。就是做不出来也不要紧。”说着便吩咐佣人去拿纸、笔来交给刘秀才。
刘秀才到房间应对对联去了暂且不提。这边，熊员外等人继续请李孺士他们坐下，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无疑，这些人是没有几个心里不着急的。只有李孺士忍住急躁，强作冷静，与熊员外续叙旧情，交谈见闻和感想。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多钟头，刘秀才从房间微微笑着出来了。他首先把纸条交给李孺士，李孺士看了以后，随即交给熊员外。
熊员外逐字逐行仔细阅读，只见女儿出的那三个上联的下面，刘秀才已分别续上了下联：一、“日光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对“天气大寒，霜降屋檐成小雪”；二、“梅岭山顶洗药湖”对“南昌桥头滕王阁”；三、“桃花岭上桃花女（织女），头戴桃花”对“赣水桥边赣水牛（牛郎），口含赣水”。熊员外一一推敲，从字面看对仗是工整的，有个别字的平仄韵虽有不合，但从每个词组来看还是可以的。从对联的含意来说更是比较好。所以他看过以后，马上叫人送给桂芬小姐去审阅。从熊员外脸上露出的笑容，可见他对刘秀才的续对还是满意的。
大概等了一刻钟的工夫，桂芬小姐的丫环来到熊员外的面前，对熊员外说：“小姐说可以送客人走了。”
于是，熊员外一边吩咐佣人燃放鞭炮，一边热情地请李孺士等宾客启程。同时，对自己女儿的唐突表示歉意……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就要来临了。这天中午，李孺士又来到熊仕君家里，一番寒暄过后，李孺士极尽善言会道之能事，甚至不惜用花言巧语，同熊员外商议熊小姐与刘秀才拜堂（当地俗称结婚为“拜堂”）的时间问题。最后商定请风水先生择选一个吉日，初步定在今年年内结婚，中秋节由刘秀才送日子（当地俗称送预定结婚日期叫“送日子”，有的地方也叫“送帖子”）。
刘先生听说熊员外同意了小姐与自己的儿子在今年年内结婚，感到格外高兴。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独生儿子，现在儿子长大了，就要拜堂成家立业了，也就即将要抱孙子了。想到这里，他能不高兴吗！
于是，刘先生带上自己儿子和熊小姐的年庚八字（即是出生年、月、日、时），专门到涂家埠街上去请大名鼎鼎的徐大先生选择吉日，结果选定为农历十月初八日。
中秋节这天，刘秀才带着双份礼品（一份是拜岳父中秋节的礼物，一份是送日子的彩礼），来到熊员外家里，熊员外自然是放鞭炮相迎。接待非常隆重。丰盛的午餐过后，刘秀才自是要赶路回去。熊员外吩咐佣人按习俗回了帖子和礼篮子，高兴地把女婿送到村口，才返回家来。
距拜堂的喜日不到两个月，熊仕君请桂芬的母娘及丫环赶紧给女儿预备嫁妆不提。
熊桂芬的心里却是非常复杂，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由于她年纪太轻，自己还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婚事，完全是父亲催着、逼着自己嫁人。如今说拜堂就要拜堂，即将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家，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与之相伴终身，她实在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她在心里想着：有道是“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莫非这就是命中注定、自己命该如此吗？
这天早晨，熊桂芬在家里闲闷得慌，不知做什么是好。她突然想到去省城南昌看看，散散心。她向父亲提出这个要求，父亲说请母娘陪她去，桂芬却说她一个人去，不要母娘陪她。父亲看看即将出嫁的女儿，心想女儿已经长大了，就要出嫁了，一定有她自己单独要办的什么事。她不要母娘同去，让她一个人去也好，于是便同意了。
吃过早饭，桂芬便出门上路了。大概走了两里多远，经过一座小河的石桥，在桥中间，迎面遇到一个青年男子。这个男子穿着蓝布长衫，戴一顶蓝色的礼帽，神态有些轻浮。快要走近桂芬时，眼睛盯着桂芬，嘻皮笑脸地说：“有‘木’是个‘桥’，无‘木’也是‘乔’。去‘木’加上桥边‘女’，便是一个‘娇’。我爱阿娇。”
熊桂芬听了此句调戏她的话，心中感到一阵厌恶。她想了想，便回敬道：“有‘米’是个‘粮’，无‘米’也是‘良’。去‘米’加上桥边‘女’，便是一个‘娘’。我是老娘。”
青年男子讨了个没趣，心想：你不愿跟我开玩笑也就罢了，还敢充我的老娘？过了一会儿，他转念一想，姑娘骂人，没有什么气得。于是，他又挤眉弄眼地说道：“有‘禾’是个‘稼’，无‘禾’也是‘家’。去‘禾’加上桥边‘女’， 便是一个‘嫁’。你嫁给我吧？”
熊桂芬在心里骂着：好你个不识相的贱骨头，不挨骂不舒服！便气愤地说：“有‘虫’是个‘蜘’，无‘虫’也是‘知’。去‘虫’加上‘病膻鬼’，便是一个‘痴’。你痴心妄想！”
青年男子又挨了小姐的骂，气得脸红脖子粗，想回击小姐。他看着桂芬小姐就要走过石桥，便回过头去，朝着桂芬小姐的背影大声说道：“有‘足’是个‘跃’，无‘足’是个‘夭’。去‘足’加上桥头‘女’，还是一个‘妖’。你是丑妖婆！”
桂芬一听，这个贼男子是在骂我长得丑。于是一口恶气从心头喷发，立即回敬道：“有‘月’是个‘膜’，无‘月’也是‘莫’。去‘月’加上桥头‘虫’，还是一个‘蟆’。你是癞蛤蟆！”
桂芬这一骂，既把那个少爷男子比作一条虫，又把他比作一只癞蛤蟆，意思是“你这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骂得真是淋漓尽致，痛快酣畅。
桂芬没有再去理睬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那时的南昌城，虽然经历了将近两千年的历史，较为古老、悠久，但是朝代更迭，战火不断，致使城郭发展缓慢，人口不足二十万，方圆不到二十里。城内繁华的路段也不多，街道尽是鹅卵石铺垫的，犬牙交错，高低不平。
然而，南昌毕竟是江西的省府，古建筑不少，什么九洲、七门、十八坡，什么滕王阁、万寿宫、绳金塔，等等，还是很有名气的。
桂芬从进贤门走进南昌城，首先来到洗马池商业街。东瞧西看，左选右拣买了两块时兴颜色的布料，还买了镜子、梳子、手绢和毛巾等日用品，装在提包内，又继续往前走。
桂芬今日进城主要是玩，来散散心。她一个人自由自在，专拣以前没有到过的地方走。她经过德胜门，一路随便漫步，一路随意观赏，不觉又走到了广润门。这时已是中午时分，她的肚子已经感觉到很饿，于是，她找到一家小饭馆，买了两项菜、一小碗饭，匆匆吃了，又沿着城楼继续浏览。走过章江门，来到惠民门，一路上感到很好奇。
在惠民门门口的旁边，有一个算命抽签的中年人站在路边上。他看见桂芬小姐走来，以为碰到了财神爷，便上前去拦住桂芬，说抽他的签如何如何灵验，要给桂芬抽签算命。桂芬是个有文化知识的女青年，本不怎么相信迷信，心想抽签完全是瞎碰撞的，不知有多少人会抽到同一个签，哪有这么多人的命运都会相同呢？所以，任这个算命先生说得天花乱坠，桂芬丝毫也不动心。
她信马由缰地随脚慢步走，七弯八拐来到惠民寺门口，又不由驻足四处观望起来。她发现寺院这时候的游人不是很多，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她走进殿堂，在观音菩萨塑像面前下跪拜了拜，默默地许了自己的心愿，向观音菩萨祈祷自己的郎君如意，婚姻美满，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熊桂芬许完愿，便站起身走出殿堂，在寺院四周转了一圈，这才走开。
桂芬走到羊子小巷，看见一个什么摊子边围了很多人，她想看看究竟，便走上前去。原来又是一个看相算命的白须老先生，正在给一个中年妇女看相。只见那个看相先生对着那个妇女看一眼说几句，旁边围观的人评论说“好灵、好灵”。这下可引起了桂芬小姐的好奇心，她也停住脚步挤了过去。只听看相先生对那个中年妇女说：“你看样子像个富婆，其实你家里现在还很贫穷。从你的脸相看，是先苦后甜。你六岁丧父，十四岁丧母，你现在是三十八岁，两年前你的丈夫又莫名其妙地患急病去世了。你生了四个儿子，只养活了两个，所幸你的这两个儿子现在都非常不错，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你的大崽今年二十岁，你含辛茹苦拿他读书，才学很高，还有两年就要参加乡试，一定会考中举人。你的小崽也能文能武，做什么都会很顺利成功……”旁边的几个妇女大概是同这位妇女一起来的，在不停地说“好准！”
这位中年妇女看过相以后，付了钱，走出人群。旁边围观的那几个妇女随后也跟着走出来，边走边热烈地议论着，渐渐地走远了。
桂芬小姐见看相先生的小摊已没有什么人了，便走了过去，说：“老先生，我也想请你给我看个相，行吗？”
老先生说：“本来我今天不再看，回去休息的。但你这个姑娘我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还是再看你一个吧。”说完，他叫桂芬小姐坐下。
看相先生先是仔细地观察桂芬的面部，接着叫桂芬小姐伸出右手，打开手掌，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老先生闭目养神，似睡非睡，似醉非醉，开始打开他的话匣子：
“你出在贵人家，长就贵人相。只是八字生得太硬，总会遇到一些磨难。”
老先生停顿了一会，又微微摇首道：“似痣非痣，似麻非麻。非痣非麻，终嫁二家。”
桂芬小姐听了大吃一惊，说：“不妨请老先生细说。”
看相先生接着说：“你少年克母亲，青年克夫君。纵然不克夫，婚姻也难成。只有过二家，才会换大运。中年交天运，平步上青云。”
桂芬小姐着急地问：“还有什么呢？”
看相先生又不紧不慢地说：“两次灾难过后，应该平安幸福。相书说的好，似痣非痣，大富大贵；似麻非麻，龙床安家；夫贵妻荣，万人尊崇；妻贵夫旺，龙凤呈祥。”
桂芬小姐越听越糊涂：前面讲得那么多灾多难，现在又讲得这好那好，心想这看相先生连篇胡诌，肯定是想骗钱。她不想再向老先生问什么了，交了看相的钱，就赶快起身向老先生告辞。
出了羊子巷，熊桂芬看看天色不早，没有心思再去其它的地方，精神一松下来也觉得有些累了，便径直回家……
刚过立冬不久，初冬的天气有些寒意，呼呼的北风刮个不停，太阳出一阵没一阵的，使人的皮肤普遍出现干燥。有时早晨大雾弥漫，山上的枫叶由黄转红，桃树、枣树、楝树、泡桐以及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被风吹落一片片树叶，茅草枯黄，大地呈现着冬季凋零的景象。
桂芬小姐的婚期来临了，熊员外家被邀请喝喜酒的亲戚和朋友已陆陆续续到来。
十月初七日，是男方“下面饭”（当地习俗：在举行结婚典礼即接新娘的头一天，男方家里要备好一百二十斤猪肉、一百二十斤面和鸡、蛋、鱼等食物，还有糖果糕饼点心，以及相当数量的给女方置办酒席的礼金钱，一行人挑着、抬着这些下面饭的物品，配上两只唢呐，一路欢乐送到女方家里，这就叫做“下面饭”）的日子。当男方家下面饭的队伍到达月池熊村，走进熊员外家里，熊家的亲戚早已准备了鞭炮迎接。气氛喧闹非凡。
照例又是“煮汤”。客人吃过“汤”以后不久，便是午宴，这场酒席当然也非常丰盛，可谓“满盘如叠”。吃过午宴以后，由于男方家路途遥远，还要等“下面饭”的人员回去祭祖、上花烛，所以要赶快动身返回去。熊仕君依照习俗回好礼物，便送客出门上路。
第二天是结婚迎亲的吉庆之日，建昌刘府忙得是不亦乐乎。一切礼节按当地的习俗准备就绪，十月初八日凌晨三点来钟，迎亲的队伍就从刘府家里出发了，他们要赶到南昌月池熊府吃早宴，上午就要接新娘走。而且，男方家不管路途多远，不管等待多久，一定要等到新娘接进门，举行拜堂仪式以后，午宴才能开席。
建昌刘府距月池熊府五十多里之遥，虽有官马大道，但迎亲队伍毕竟是只有车马，走不大快。这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前面两面红旗和两面铜锣、两只唢呐开道，抬着花轿，扛着预备抬“杠箱”（即新娘嫁妆）的竹竿、扁担，浩浩荡荡，踏进熊府家门。
吃过早宴，唢呐、铜锣吹打起来。小姐房里，桂芬穿上鲜艳的新嫁衣，蒙上盖头，由母娘、两位嫂嫂及要好的姐妹陪着“发嫁”（也叫哭嫁，娘和女轮流哭唱）。母娘首先哭道：“桂芬呀、乖囡子呀，世上咯囡子千百万啰，像你咯样乖咯不多见啰。在娘家是个好选子（俚语，即姑娘），到婆家做个好媳妇嘛。老个来了搬凳坐哟，后生个进门筛碗茶啰。”
熊桂芬伤心地哭道：“我的亲爸呀、还有母娘呀，您们精心精意教养了我哟，我还没有报得恩啰，如今出嫁去护侍别人啰。”
大嫂接着哭：“姑子呀，箩大咯树来斗大咯根哩，你到人家屋里去了护化千年。打破了木盆箍得拢呀，打破了瓷碗补不完啰。”
桂芬又哭：“大哥呀、大嫂呀，七岁得亲娘离开我喂，孤苦零丁长到大哟。哥哥、嫂嫂待我好勒，长大了要进别人家门啰。”
二嫂哭：“姑子呀，铜盆打水养鲜花呀，养大了闺女嫁别家呀。早早关门早早起哎，莫在人前惹是非哟。”
桂芬接着哭道：“嫂嫂呀、请放心呀，我桂芬是个怎样个人啰？‘三从四德’我记得清呀，走到哪里都会做个好人呀。”
三遍吹打，三番哭嫁，由一长辈抱新娘坐进花轿，扎好杠箱，鞭炮喧天，唢呐、铜锣轮番鸣响，迎亲的队伍加上熊府这边送嫁的亲属、家丁、丫环，浩浩荡荡，在一片欢天喜地的热闹气氛中启程了！
迎亲和送嫁的队伍一路吹打，翻山岗，过田垅，绕村庄，紧赶慢赶，至下午一点多钟，终于就要到达建昌刘府了！
这边，刘启东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满堂，热闹非凡，都在翘首等待迎亲的队伍把花轿抬进门。
此时，熊桂芬小姐坐在花轿内，感到浑身不舒服。是啊，有道是 “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她的确是头一回坐轿子，很不习惯。经过这么长的路途，一路颠簸、摇曳，悠悠闪闪，昏昏沉沉，熊桂芬不知不觉，忽忽晃晃就在中途飘飘然入睡了。
桂芬小姐在花轿内做了一个梦，梦中看见她眼面前摆着一只黄金马桶，刚好她也感觉有点尿急，便随身坐在马桶上解了一个小手。花轿抬到刘府门前落地停下，一阵振耳的鞭炮响起，她这才被惊醒过来。
在唢呐、铜锣的吹打声中，两位伴娘过来打开轿门，准备搀扶新娘下轿。可是刚一打开轿门，便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她们扶住新娘时，发现新娘的裤管湿漉漉的，粘贴着双腿，随着她下轿的挪动，异味四散。
小登科的刘府少爷刘启东，穿着崭新的长袍礼服，戴着红绸绶带，在伴娘的牵引下，喜滋滋地过来牵住新娘手里的另一头红绸带。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道金光迸射，向新郎劈头盖来。新郎两眼顿时漆黑，头晕眼花，“咚——”的一声昏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迎亲和送嫁的人员见此情景，都吓得惊魂失魄，不知所措。这时，刘府全家人及其前来喝喜酒的亲友也都一个个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刘府上下乱成一团，迎亲、送嫁的人和轿夫、车夫也没有人招待。
过了许久，刘府的主婚人按照刘先生和几个长老及主事的权威人士紧急商议的意见，向大家宣布：“只因新娘‘八字’太硬，杀气太重，未上祖堂，其夫先伤；若进洞房，后果难想。现在退婚，小姐无恙。”说完，当众拿出一副刚刚写好的退婚字据，内有“千金神桶尿花轿，贵府应留攀桂枝”之语……
桂芬小姐听了，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 义 | 门 | 裘 | 氏 |
中国义门之最 孝义传家楷模
微信号：yimenqiushi
将你身边的裘氏故事，裘氏新闻和我们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