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陌路》(组诗)作者:黄明山
陌 路(组诗)
作者:黄明山
▌在柳园火车站
就要去敦煌了
一罐人倾倒在柳园火车站
火车晚点
(这是此次旅行中的第三次晚点)
候车室里,各色各样的疲倦
各自为阵的交谈
我终于得到一个座位
独自一人,闭目养神
不时睁开眼睛
一对母女,对面而坐
游刃有余的时尚
似乎忽视着我的存在
其母拿一方小镜子,描眉抹粉
其女吃着酸辣牛肉面
那么近,那么近
稍不小心
我就成了偷窥的疑犯
▌过布尔津
天。天谓何物
其实是无涯的空旷
我不知道离故乡又有多远
车行新疆,一只只行囊在阿勒泰安歇
短暂的停留,倦意顿消
布尔津的路牌
夕阳中静止成云朵的依靠
我双足举重若轻,兼有飘临的感觉
看高山逶迤,草原辽阔
我知道,这是在
阿尔泰西南麓,准噶尔北沿,与俄罗斯交界
曾经是西汉西匈奴的游牧地
沙漠,砂砾,芨芨草
将岁月的絮语撂在了车辙的深处
梭梭说
有毛柳,有胡杨,有孤独,才有了天边
我将信将疑
两个维吾尔族小姑娘
油画一样的脸,对我一个劲地笑
好像燃烧的朝霞
融化了突如其来的陌生与高傲
▌雪莲标本
在新疆,我遭遇
简易木屋里的雪莲标本
悬挂多年。我知道
这是我通向神谕的捷径
我端详,我凝思,我听到我身后
维吾尔姑娘的微笑
穿过蝉翼一样的陌生
云一样地抵达
比雪莲还要纯洁、安宁
▌行 者
吴承恩走远了
火焰山越来越近
我在吐鲁番盆地击掌长歌
目光的灼痕叩问高天
经历了侏罗纪、白垩纪、第三纪
红色的砂岩却被我们一眼看穿
寸草不生,巨大如斯
流沙河不断,所以山外有山
难以想像孙行者的芭蕉扇
如何消解一个热字
唯有那么多的葡萄沟、桃儿沟、木头沟
让上上下下的行者,心凉若水
▌导游阿米娜
导游阿米娜,不笑一对酒窝
一笑岩畔上开花
导游阿米娜二十五、六的模样
逆天的大眼睛
不由分说地与其他众多的导游区分开来
旅游车刚刚启动
她就叫游客记下她的电话号码
导游阿米娜跟我们讲喀纳斯湖怪
十米长的大红鱼
出其不意,显头露尾
荡起巨型波浪
满车的人条件反射似的问她“你见过吗?”
她一笑一摇头:“没见过”
松、杉、桦沉默不语
我揣摩着一个问题,居住在当地的图瓦人
怎么和我的故乡瓦庙仅一字之别
导游阿米娜跟我们讲坎儿井
我们在吐鲁番不时地躬行
博格达山的水,喀拉乌成山的水
流了四千年
冰山融水的泻入
保存着潜流的九曲回肠
竖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涝坝
坎儿井浓缩了天地之精华
导游阿米娜跟我们讲雅丹地貌
什么叫风化
我们看都来不及呀
这些具有陡壁的小山包
鬼斧神工,映照我们的渺小
导游阿米娜跟我们讲故事
一会儿仰望天山
一会儿俯视唯独我们记不住名字的河流
就像是过来人
直把车朋满座当作行进中的小学堂
口口声声“我奶奶说”“我奶奶讲”
好像这个世界是她奶奶的
“一个人没有了信仰多么可怕”
突然一句话,阿米娜·艾莎
我分明看到
那悬而未决的两只酒窝,已斟满了,酒
▌克拉玛依的黄昏
我听到的不是黑油的低语
克拉玛依
我听到了戈壁滩上翠绿的风铃
一个异乡人对我说
这里是婚姻的试验场
离异与重组
占到了让我等惊讶的比例
五花八门的方言
穿不透金黄色的馕,日渐同化
使隔壁梦境里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
喷嚏连天
黄昏中,广场上
那些跳舞的男男女女
不时夹杂三三两两偶然加入的外来客
演绎天山下的陌路之欢
黄明山,中国作协会员。湖北潜江人。千余件作品散见于《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中华散文》、《散文》、《诗刊》、《词刊》、《歌曲》、《曲艺》、《随笔》、《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新华文摘》等全国百余家报刊。诗歌、散文、小说等获中国人口文化奖、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和《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等奖项百余次。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诗歌《小孩与桌子》等选入中学语文教材及中考试卷。著有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诗集《檐雨》、《立交桥》、格言集《草径思踪》、大型现代戏《家之初》、歌词集及同名网络歌曲集《中国红》、六集电视纪录片《曹禺》等。现任潜江市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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