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访野雏菊

一年四季，唯独夏天里，中年人和天光一起醒来，其他三季，比天光起得还早。

大概的确要珍惜每一个晨昏，清晨，瞬间打算去寻上周因急着去黄河而未曾下车去看的野雏菊。于是，马上洗完衣服，争取早去早回。

马路上晨练的人较多，三三两两的、独行的，或走步或慢跑，专注而冷漠，遇到常年跳广场舞的老领导骑车，才知道高考期间小城禁止音响，广场舞没有声响就无法跃动，团队暂时解散，各自寻求锻炼门路去啦。

偶有小雨点落在胳膊上，老领导也是朝着回家方向骑，这天儿，还敢不敢去？

赌一赌吧！看样子有雨，可鲁西地区一向在下雨上吝啬有加，赌一把说不定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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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聊滑路上车辆少，路宽，有主道、辅道、人行道，晨练的行人很有空间。有这样好的锻炼地方，真是小区的福利呀。

又拐弯儿去黄屯路口儿，道路陡然狭窄，没法分主道、辅道，机动车和非机动车彼此让着走。

左侧路边有一醒目小招牌：劳务市场。一群三轮、二轮的电动车，零落左右，是找活儿的人在等着分派活计。一大早聚集于此，分配活计，日结工资，至少能够保证找到活儿，能够拿到钱。

这些人，多数都穿着外套，骑电动车容易带风导致冷。有穿夹克衫，有穿孩子的校服外套，颜色污浊，脸色黝黑，多数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中年人，甚至一部分是老年人。看他们穿得并不体面，头发花白蓬乱，但用自己双手劳动，独立自主生活，并且还承担家庭的重任，他们应该是精神上最体面的人。

过崔庄，左拐进入耿庄儿，由耿庄中心街向南走，便是有一处淡紫色的野雏菊的地方。

去年国庆节骑行云翠山，半路曾路过这一处带着露珠的淡紫色野雏菊，露珠点点，附着在花瓣之上，特别惹人怜爱。

上周骑行黄河，看到它们个头更高，但花朵稀疏，没来得及下车看。今天，是专门儿去寻访它们而来。

耿庄向南的村村通公路，少有车辆，只有村子里的人走着锻炼或下地干活儿。无论起多早，走到田间，总能看到农民已经在劳动，此时他们在给玉米间苗。

上一周玉米苗刚离地二三十公分，黄色的麦茬还特别明亮，大地的颜色处在黄绿较量的阶段，今天再看到，麦茬儿几乎看不到了，大片大片的绿色，成为一块大毡子，盖在了一方一方的田里。

眼下的玉米苗儿，足足高过膝盖儿，长得真快，拿俗话说：真是打提喽儿的长，类似于拔苗助长般的疯长。听说夜里，在地里都能听到咳啪咳啪拔节儿的声音（一般都说高粱地，玉米和高粱类似，估计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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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车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村村通公路，道路两旁的杨树争高直指，在树冠处彼此连接，给这林荫路做成了规格很高的仪仗队一般。

喜鹊的叫声此起彼伏，它欢快的将一个音节总是重复五六次以上，能听得出满是喜悦；叽叽喳喳小而碎的是麻雀的声音，在鸟雀的鸣叫声中，在凉爽的晨风里，在轻轻的微雨中，田间路上，飞驰而过的是一颗喜乐而自由的心。

抬头见路边立着一个标杆儿，上写一个“停”，只不过是一座桥而已，应是道路收窄的标志，怎么煞有介事的让停了？

无需下车，继续前行。在右后方恍惚有淡紫色的野雏菊，再回头看一眼，果然是。于是，果断掉头，只看这几朵好了，离黄屯中学后边那簇野雏菊还有几里路，这天气下不下雨，谁也说不准。

原来这并不是几朵，只是在路边有几朵儿，旁边水沟的斜坡上有很多淡紫色野雏菊。浓绿的枝叶，仿佛小太阳般耀眼的淡紫色花，真漂亮！

尽管阴天光照不好，但野雏菊依然特别上镜，带着7%的电来到这儿，拍了几张特写，待到要贪婪地拍一张全景时，手机自动关机了，好在已有三四张了。

野雏菊，不过是我私底下的称呼，查询得知，果然正确，和菊花类似，线条花瓣，短小笔直，好像是嗨嗨还未成形的菊花，所以名为雏菊。

我见过白色的野雏菊，也有淡黄色的，粉色的，那些颜色都极浅淡，甚至浅淡到看不出颜色，但是紫色的不同，她不像薰衣草那般神秘，它只是蒙了一层特别轻薄的面纱，依然清晰看到它的清纯可人，同时，它也矜持的，好像长大的女孩，已经懂得羞涩。

特别喜欢这种浅淡的羞赧，它开放得热烈而不泼辣，美丽又不招摇，它从不会浓妆艳抹，却始终是清丽可人。

在同样狭长的叶片之间，雏菊以小太阳般的放射花瓣，包围着黄色的花蕊，给漫坡的绿色装点了小星星般耀眼的美丽。野雏菊，是这段路程最美的陪伴。

只因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难以忘掉你容颜。

在漫坡上凑近去看野菊花时，踏在杂草上的脚差点儿滑下去，原来杂草掩盖下的，并不是踏踏实实的土壤，而暗藏着一些洼坑，就算是土，也是松软的陡坡，很容易下滑。捏着一把汗儿爬上来，打道回府。

3

一踏上回程，就转了方向。依然是朝着黄屯方向的样子，理性告诉我，朝着与感觉相反的方向走即可。于是一直感觉持续驰向黄屯，一直理性计算离家应该原来越近。

但到了耿庄村里，却难以找到向西走向黄屯的小路啦，不得不下车来，细细将思路捋一捋，按着与感觉相反的方向走，该向左走；担心感觉骗人，又开始在记忆里搜寻以前正确的记忆，进行理性换算，确实按不转方向之前的走，也是左拐。且拐角处有一处满是浮萍的池塘，以前污浊的水面还有半池荷花，今年，居然只有满地浮萍和诸多垃圾了。

理性推算和感觉相反的方向，完全一致，说明没错儿，但行走间的景色却完全不同：路边的杂草、芦苇、石灰、玉米地，和来时完全不同，几乎是第一次见到的一样。

都说爱做梦的人拥有双倍的人生，现实世界和幻梦世界，于我而言，似乎有了三倍人生，除了现实世界、梦世界，还多了一个相反方向的世界。那是不是一个和电影里一样的“平行世界”？

就这样，一路欣赏着从未见过的异样风景，就到了黄屯主路，又到了决定回家还是离家更远的方向啦。这次确定方向，也需要下车捋一捋。按感觉相反的方向判断一下，再按记忆里的情形进行理性换算，又朝两个方向实地看一看，看得见红绿灯的一方应该是县城。三方一致，才果断上车。

走更近些，一抬头看到劳务市场处有三四个人，其中一个坐在凳子上，面前一个小桌子，原来这是安排活计的女总管。

没来由的，方向也转回来了，世界从立体虚幻的相反世界，陡然切换到了熟悉的一切：方向、景物、道路，一切都熟悉起来。

十分钟后，雨点大起来，半小时后，紧密的雨淋湿地面，已经无法再骑车。山地车甩水的特点，无法雨天骑行。

上午，雨持续下，没耽误早晨骑行，只是高考考生和监场的老师，下雨天途中要麻烦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