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小说】樱桃红了（四十五）
用一颗浏览的心，去看待人生，一切的得与失，隐与显，都是风景与风情。by 扎西拉姆多多
樱桃红了（四十五）
文｜宋宗兴
春夜绵绵，明月初照。樱桃家的炕头上，盘坐着李兆麟、春来、秀君及自卫队的骨干成员们。数盘小菜，几个酒盅，大家边喝边谈，他们在筹划自卫队改变称号、队伍转移、老百姓撤离和下一步抗日行动的有关问题。
秀君说：“我和春来曾参加过消灭大黑山上胡匪的战斗，我们俩商量后决定，加入樱桃领导的抗日救国军，为樱桃抗日救国助一臂之力。”樱桃高兴地说：“欢迎啊，秀君和春来的加入，我们的队伍求之不得，队伍里有你们两个爱国知识青年的加入，会如虎添翼。”
灯光下，李兆麟眉宇间透着英气，高兴地点头说道：“秀君、春来的加入，会让我们的队伍充满智慧，会更有利于做好队伍的思想工作，明确为什么要抗日，怎样抗日，为谁抗日。樱桃曾经说过，我们的抗日队伍若要壮大，不能长期驻在牤牛屯，这里离辽东城太近，日本鬼子抬脚就到，而且这里没有险要屏障，很容易被日本人攻破，还是要选离辽东城，据险能守的地方，将队伍拉出去。”樱桃问大家：“请大家考虑一下，我们的队伍若是选个根据地，应该选哪儿最合适呢。”
樱桃的提问，让大家陷入沉思。李振宇首先发言：“依我看，咱们将队伍拉到大黑山去，那儿山高林密，易守难攻，不用计谋，难以突破。咱们的队伍拉去后，多设关卡岗哨，选择要隘处加强防守，即使日本鬼子来攻也能坚持一阵子。”樱桃说：“小李子聪明，考虑事来得快，小李子说的这大黑山倒是个好地方。”大奎憨声说道：“不行，那不是胡匪窝子吗，我爹就死于那些土匪的手中，咱们能上那土匪窝子选根据地吗，我看不行。”
李兆麟沉稳地说：“大奎，大黑山是咱辽东最险要的高山，以前曾让胡匪占据，危害百姓，现在咱们占据了，作为咱们队伍的立足之地，我们凭险打日本，这座山为咱们所用，就是好地方。”樱桃和言悦色地说：“是啊，大奎，李先生说的对，咱们占了这大黑山，据险作为根据地，打击日本鬼子，咱不能论以前谁曾占有过它。”大奎瞅了瞅樱桃，然后不语，点头“嗯”着。
“我同意。”“我们也同意，将队伍拉到大黑山。”二壮、三壮、春来、秀君纷纷表态。
樱桃说：“在队伍拉过去前，咱们要先派人去打前站，将大黑山上猫头鹰修建的房舍等设施修理好，搭建一些简易房屋，再加固一下防御设施，好迎接大部队的到来。这个任务谁愿先往？”樱桃话音刚落，李振宇一拍胸脯：“樱桃姐，你就交给我吧。”樱桃点头，说：“小李子，让二壮和你一同去更好，明天你们就动身，带上二三十个人一起去，运上咱们现存的多数粮草，去了将事情办的稳稳当当的，以待大部队的到来。”二壮点头。
大奎手摸着在一旁嬉笑玩耍的光良，不解地问：“二壮哥去了，孩子放哪，光良得需要人照顾啊。”樱桃笑说：“大奎，这是我们下一步要议论的问题。现在我们考虑老百姓的问题。”李兆麟眉头皱紧，说道：“只要我们抗日救国军旗号一立，抗日行动一开展，就难免会连累到老百姓，因为抗日救国军的成员以牤牛屯为主，我们要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尽量做好老乡们的思想工作，能撤离牤牛屯的尽量撤离，劝他们投亲靠友，或暂时转移。”
“李先生说的对，明天开始，我们要逐家挨户地做工作，劝乡亲们尽快转移或投亲靠友，前些日子我们的自卫队员打死了一个鬼子，估计已经引起鬼子的注意，以后我们再攻打日本军队，鬼子肯定来报复。近期就请李先生给我们主持举行改称'辽南抗日救国军’的授旗仪式，紧接着和小鬼子打一仗。”樱桃果断地拍板。群言群策，反复权衡各种意见的利弊，众人群情激昂，人心振奋。
鸡啼头遍时，东方天欲晓。樱桃家依旧灯光不熄，大家议论不休，还在进一步筹划着抗日救国的行动。第二天，李振宇、二壮带领三十人的队伍，用二十余辆马车、牛车拉上粮草，由李振宇打头，二壮殿后，一路车马缓缓朝大黑山方向行进。
李兆麟、樱桃、三壮、大奎、春来、秀君带领自卫队成员逐家挨户做乡亲们撤离牤牛屯的思想工作。
暮色将临，牛二爷将小酒馆早早地关了门，自炒了两盘毛菜，喊过姑爷李二愣子和女儿胖丫，坐在一起对饮，久久地谁也没有开口，沉默的空气仿佛让人窒息。
昏黄的油灯下，已过天命之年的牛二爷脸上布满沧桑。醉眼朦胧中，他看着新婚不久愣头愣脑的姑爷二愣子，还有胖乎乎的闺女，这一对新人今天在他的眼里显得格外亲切可爱，一股亲情的暖流涌上心头。
胖丫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爹，你今儿咋地了，不高兴吗，俺看好像有心事呢？”李二愣子恍然大悟，说：“是呀，胖丫一说，我看爹好像有心事啊。”牛二爷说：“看来你俩不是小孩子了，爹心里有事，你们都能看出来。”牛二爷呷了一口菜说：“俺这一说你们也都能明白，樱桃和春来他们来咱家了，说是队伍要打仗，还要开走，怕连累屯子里的乡亲，让屯子里的百姓们暂时先躲避一下，能投亲的投亲，能靠友的靠友，以免日本人来报复。俺是这么想的，俺岁数大了，无所谓走留，你们刚完婚，还是到城里找个活计做，或者是到城里做点小买卖，维持生活吧。”
二愣子将脑袋摇的像货郎鼓：“俺可不能走，谁愿意走谁走，俺走了对不起樱桃，也对不起俺原先的东家宝禄大叔，俺还是自卫队队员呢。”胖丫说：“俺也不走，俺也是自卫队队员，俺在这屯子里活了二十一年，不能离开这屯子，不能离开爹。”
牛二爷从炕上下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俺求你们了，你们就离开屯子吧，俺感觉这屯子早晚要遭兵劫，俺这把老骨头不怕，在这儿守着这份家业，混一天算一天，可你们不同啊，你们还年轻啊，胖丫自小没有娘，二愣子也是没爹没娘的人了，自卫队里少了你们俩照样能行，可是爹少了你俩就不能活了，胖丫是俺唯一的亲人，你俩万一有个好歹，爹可咋活啊！打日本人也不只是你们俩的事，咱还是混个平安吧。爹给你们磕头了。”说着牛二爷在地上磕起头来。二愣子、胖丫赶紧下地搀扶起牛二爷，说：“爹，你这是咋地了，有话好好说呗，您至于这样吗，你这不是折煞俺们吗。”
牛二爷起身上了炕头，从箱底里拿出一个布袋，说：“爹都给你们考虑好了，爹给你们准备了些银两，你们到辽东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生意做，实在做不了，你们就去找三道街泰记书局的韩掌柜，韩掌柜是春来的爹，春来现在来咱屯子里参加了樱桃的队伍，这里有春来写给他爹的信。”说着牛二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李二愣子。
“爹，这样能行吗？人家樱桃能答应吗？”二愣子问道。牛二爷说：“樱桃是开明人，人家樱桃说，人各有志，走留自愿，人家还动员百姓们转移呢。”胖丫说：“爹，樱桃动员的是年老的老百姓，没有说像俺们这般年轻的自卫队队员呀。”牛二爷说：“屯子里家家人丁兴旺，谁家能像咱家一样人稀凌凌的，谁像你从小没娘，谁像二愣子没爹没娘？你们就依了爹吧。”
望着老泪纵横的牛二爷，李二愣子和胖丫也难过地流下泪来，一起跪在炕头：“爹，俺们听您的，您可保重啊。”
清晨，天刚蒙蒙亮，樱桃进了牛宝禄的家门，看到牛宝禄和紫燕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一辆牛车上装得满满的。樱桃快步上前，说：“爹，您老想好了，上哪儿去呀？”牛宝禄嘴里叼着旱烟袋用双手勒绳子煞车，抬头瞅了樱桃一眼，说：“辽东地垧大着呢，哪儿去不了啊，正好，你来了，有话屋里说。”说着牛宝禄往上屋里走，樱桃和紫燕也跟着进了上屋。
进了上屋，牛宝禄换上一袋烟，点上火狠劲地抽两口，开口说道：“樱桃，俺在牤牛屯活了大半辈子，这是头次背井离乡离开，这置办了一辈子的家业，一两年就踢蹬光了，你婆婆死了，大壮也死了，这才真叫家破人亡啊！俺也明白，这谁也不能怪，俺命中注定要遭这些劫难，你组织队伍俺也不反对，二壮、三壮和你一起干是你们年轻人的志向，爹岁数大了，想远离这动荡不安的辽东城，找个山清水秀远离尘世的地方享几年福，过几年太平日子。”
樱桃急切地问：“爹，没想到您的想法转变的这样快，现在您到底想上哪儿呀？”牛宝禄说：“到辽东的东南部大山里，找个小沟叉子弄间小草房，打打猎、钓钓鱼，自耕自种，过没有人管，少些烦恼的日子，还有俺干闺女紫燕伺候，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呢。樱桃，俺有个想法，你得搭兑俺满意。”樱桃问道：“爹，你有啥想法，你说吧。”牛宝禄说：“你们队伍上的粮草二壮和小李子都装车拉往大黑山了，俺管的事全交接清楚了，你们要打仗，俺和紫燕走时想把光良带走，你们打起仗来照顾不上，孩子在你身边危险，俺不放心。”
樱桃问：“爹，光良你能照顾得了吗？”“有啥照顾不了的，都六七岁了，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俺这孙子自小招人稀罕，俺不想让他在你身边担风险。”牛宝禄说道。樱桃问：“你不是还有两个孙子光辉、光明吗，您也一起带走？”
牛宝禄叹了一口气，说：“光辉、光明跟他娘走了。”樱桃不解地问：“走了，上哪儿去了？”牛宝禄说：“大壮家里带了两个孩子回她河东娘家了，一早走的，门上了锁，拎着两个包袱走了，和我打了招呼，她看你忙没有打扰你，就这样鸟悄地走了。”樱桃听说嫂子走了，连和自己打个招呼也没有，心里顿觉一阵伤感，可是她又很快恢复了心中的平静，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还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她去做。
牛宝禄赶着一辆牛车驶出了牤牛屯，樱桃前来送行。牛车在兰河大坝上停下，光良从牛车上跳下来，直奔樱桃，他上前伸出双手一蹦，樱桃弯腰抱起光良，光良搂着樱桃的脖子，泪眼汪汪地说：“娘，俺不想走，俺想和你在一块。”樱桃眼里也充盈着泪花，拍拍光良的后背说：“光良，听娘的话，你和爷爷先到山沟里住段日子，那里有好多好玩的小动物，娘抽空去接你。”光良抹抹眼点头“嗯”着。樱桃将光良抱上牛车，随着牛宝禄一声鞭响，牛车吱呀着朝南驶去。
紫燕在牛车上挥手和樱桃道别：“嫂子，多保重，爹和光良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樱桃点头不语，望着渐渐远去的牛车背影，泪珠就像断线般地流了下来。
樱桃送别紫燕和牛宝禄后，刚一转身，碰到气喘嘘嘘的大奎，樱桃问：“大奎，你娘安排好了吗？屯子里的老乡们转移的咋样了？”大奎喘着粗气说：“我刚给娘送到了杜家沟杜爷爷家，不，是送咱师傅家了，让我娘躲一躲。屯子里的乡亲们转移了多半，有个别年老的不愿离开，嫂子，你娘家爹也死活不走。”
樱桃和大奎来到娘家，见爹一个人在忙着归拢院落，樱桃上前说：“爹，屯子里的队伍要和日本人开战了，您咋不到别的屯子里避一下呢。”樱桃爹说：“俺这么大岁数了，就不在乎死活了，你还是把心思用在带好你的自卫队上吧，俺这里不用你操心了。”
看着爹苍老的脸，樱桃心中不是滋味，她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头，说：“爹，您执意不肯离开屯子，俺也不强求您了，若是鬼子来了，您最好还是躲一躲。爹，女儿不孝了，您老多保重吧。”说完，樱桃起身毅然离去。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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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兴｜【衍水小说】樱桃红了（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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