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钟声也要长出自己的身体》（组诗） 作者 余述平

钟声也要长出自己的身体

（组诗）

作者 余述平

纯洁有多纯

一辈子说一句话，是不是纯洁？

一朵白天在蓝天下不走，它成了呆账，

是不是纯洁？

一个人一生只睡一张床，是不是纯洁？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像钉子进去后一动不动，

是不是纯洁？

一个垃圾永远呆在垃圾里，它不骚扰别人，

是不是纯洁？

一个人有难了，另一个人用眼泪陪葬，

是不是纯洁？

一个蚂蚁掉进大海里，我们下海救它，

是不是纯洁？

有人对这个世界绝望，他用悬崖与它绝交，

是不是纯洁？

我背着自行车，在荒芜的人群中行走，

是不是纯洁？

卤肉老鲁

卖卤肉的老鲁，每次买彩票的时候手都抖，

好像别人割了他的心头肉，

钱捏在手里，让打票的姑娘扯了半天才放手。

钱上有很重的肉腥味，

他走后，彩票站的电扇转了半天也还有味道。

真的是有点阴魂不散。

没获奖的人们老在埋怨，

这猪圈里哪能飞出金凤凰。

所以我们买彩票时尽量回避他，但他不以为然，

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推销他的卤猪头肉，

在他推销的那些日子，我们无一例外地不获奖。

惭惭地我们不去这个彩票站，

人们都说碰上猪脑壳了还能获奖吗。

彩票站破产了，听说站主和老鲁打了一架，

站主一只手没了，老鲁一只耳朵没了。

他们一个刀子利索，一个嘴巴犀利。

钟声也要长出身体

什么时候，

钟声是自由发言就好了。

什么时候，

你不是被人敲打了，

才脱胎换骨呢？

什么时候，

你不光是一个脑袋，

同时，

还长出了一副茁壮的身体呢？

2020年10月3日

我是一个走在时代后面的人

我是一个走路没有走出鞋子的人，

你跑得再快，

也还是龟缩在鞋子里，

路上荆棘，病毒和障碍太多，

谁把鞋脱了，

都会皮开肉绽，

我们的前进，外表像里程，

其实就是一个俗套。

我们求变的过程，

只是把合适变成了一种花样，

选择系不系带子，

或者一个矮化的人，把鞋跟提多高，

我们始终没有勇气把鞋脱了，

因为我们的脚，

都习惯了有味道的娇生惯养。

生活就是一双鞋，

而时代，就是一个鞋套，

鞋子再激进，也还是在它的笼子里，

就这样，我们活得再精致，

最多，也只是舍利子，

虽然每天都在磨练，

但我们抵御的，

仍然只是对于我们毫无威胁的风雨。

只有面对黑暗和什么都已倒下的时候，

我们才像虫子复活，

每一个脚趾，趾高气扬，

但它们的气场，

虽然肉嫩，

但一个比一个扭曲不堪，

等阳光的酒精来杀毒的时候，

它们又迅速钻进了鞋子里。

我们早已习惯，

做一个永远落后于时代的人。

2020年10月24日

怀想夏天的阔叶林

混交林地的阳光，

都伸出巴掌，

爱情都有了脉络，风向和雨点，

金丝雀在这也学会了点缀，藏而不露，

吹口哨的松鼠，

它知道奢华叶子们的承受力，

蝴蝶是势利者，

它喘口气都是彩色的，

猕猴们的存在都是惊慌的，

它背上的阳光从来都是跳跃的，

苍鹰好孤独，

天空给了它，它也只能表现为一个黑点，

一点也膨胀不了，

森林也给了它，

它却只能穿过一个叶缝，

阔叶林里满是兔子，

它一次只能抓住一只。

2020年10月7日

每一粒松子，都与热爱有关

每一粒松子，都热爱过悬置和空中，

与风雨反复恋爱，

直到身心布满了皱纹，

也还在学会承受，

它懂得被人托举着，

不是为了欣赏漂泊而来的阳光，

而是吞下了，

把它化身为自己的力量，

这个世界，

只有你把苦难当成了饱满了，

你无论成熟到多老，

都是有光泽的，

那些伴随着过你的风雨，

早就变成了你身体里的内容。

2020年10月17日

一堆石子叫一堆

一堆石子在那，

你要知道它具体有多少块。

你数吧，

一块一块把它们拿出来，

放在一边数，

然后认认真真地计个数。

那一堆石子没了，

它们重新变成了另外一堆。

而且你发现，

它们变了很多次一堆后，

你也没把石子数清楚。

早知道这样，

你就不动它们，

祖先们早安排好了，

这一堆石头叫一堆。

我的一生，是被事物腾云驾雾的一生

尘土来了，我坐在尘土上。

风雨来了，我坐在风雨上。

大海来了，我坐在大海上。

天穹来了，我坐在天穹上。

仇恨来了，我坐在仇恨上。

爱情来了，我坐在爱情上。

什么都没来了，我就坐在什么上。

我的一生，

是被这些事物腾飞驾雾的一生。

往期精彩：从来没走远过，像一根发条围着时间转， 你跳下舞，时间就投入到了别人的怀抱里， 你没办法走出去跟别人决斗， 是个败笔了，也只能抱着自己东奔西走， 像一根干柴，腐朽了， 化为了一场灰烬，也在原地踏步， 明明没有漂泊， 为什么自己把自己修理的， 像劫后余生， 早知这样，我们都坐一艘不能回头的船， 到大海的深处，嚎啕大哭一场。

作者简介：

余述平，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理事。主要从事小说，诗歌创作，偶尔剧本，散文和评论，小说《爱情是谋杀一个人的最好工具》，《为什么把草帽戴在我头上》等多部小说被权威选刊转载，鲁迅文学院中青高研班第三届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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