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怀来
《刺世嫉邪赋》
/巻5:七杀墟 /
第08回 春色入怀来
一、大侠贵姓
这是剑三十第一次进金钱帮。
他想象中的金钱帮,本来应该是另外一副样子的。
可是,他实在想不到,真实的金钱帮竟然是这样的。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他对真实的金钱帮有什么异意,而是觉得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进入大厅,首先映入他眼睛的既不是威严气派、富丽堂皇的聚义堂,也不是威风八面的庄丁和护院,而是几个姑娘。
年轻漂亮的姑娘。
不仅年轻漂亮,好像身段也不错。
不仅身段不错,看起来还挺风骚。
这正是他喜欢的那种姑娘。
而这些姑娘看起来好像也挺喜欢他。
他是一个特别的男人,他也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年轻漂亮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喜欢既特别又成熟的男人。
况且,帮主看起来跟他的关系也不错。
她们更喜欢跟帮主关系不错的男人。
所以,这些姑娘一见他进来,就冲着他不停地笑。
是那种卖弄地笑。
这种笑虽然看起来有点儿肉麻,可是,剑三十却又偏偏喜欢肉麻的笑。
所以,看到这些姑娘在冲着他卖弄地笑,他也立刻笑了起来。
是那种男人在见到漂亮女人的时候的笑。
其实,不仅只有他在笑,甚至连朝三,暮四以及在场的每个家丁都笑了起来。
大家虽然笑的表情不一样,笑的方法也不一样,但是,所有人的笑里所包含的内容却是一样的。
看见这些人的笑,钱发却笑不出来了。
他赶紧冲过去,像是赶小鸡一样,将那些女子轰到了后堂,大叫道:“喂,喂,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穿那么少的衣服别随便出来卖弄,都快点儿给我进去,这满屋子的都是男人,穿那么少的衣服,如果被人强奸啦,我哪里找人做生意去呀。”
说到这里,他冲着剑三十恭恭敬敬地道:“大侠,请,大侠,请坐,大侠,请上坐。”
剑三十虽然已经坐下了,可是,一双眼睛还在往那些姑娘的身上瞟,甚至连眼角都带着笑。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姑娘了,而且个个还都这么漂亮,个个还都这么讨人喜欢。
看来,他来投奔金钱帮,还真是跑对地方了。
如果到了兄弟帮,天天对着一大帮老爷们儿,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钱发笑着道:“大侠,敢问大侠高姓大名呀?”
剑三十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
虽然将目光从那些姑娘的身上收了回来,可是,却有点儿心不在焉地道:“我没……”
他本来是想说,我没名没姓,一向漂泊不定的。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钱发就立刻打断了他,笑嘻嘻地道:“哦,原来是梅大侠呀,失敬,失敬。”
说到这里,他指着朝三暮四大声道:“快点儿,快点儿摆上酒菜,请梅大侠喝一杯,快一点儿,快点儿呀,你们这两个饭桶。”
然后,又看着剑三十,用一种说不出的谄媚之情笑着道:“梅大侠,招呼不周,你多多担待着点儿呀。”
他已经被剑三十刚才在兄弟帮所露的那一手给唬住了,所以,想极力将这员猛将笼络到自己的手下。
否则,一个不小心要是让他被兄弟帮的那三兄弟给笼络去了,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呀。
多了这样一个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好,他已经杀了兄弟帮的人,算是跟兄弟帮结下了梁子。
在七杀墟,如果得罪了兄弟帮,就只好有金钱帮庇护着才能生存。
这下,你就是想不跟着我干也不行了。
钱发正喜滋滋地谋划着自己以后如何驾驭这员虎将,大展拳脚地去和兄弟帮争地盘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刺耳的吵闹声给打算了思绪。
不用听,他就知道是谁来了,所以,脸上立刻显露出一种也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恭敬的神情。
二、夫人驾到
在金钱帮,除了帮主夫人,还有谁敢这么大呼小叫,还有谁敢在他会客的时候出来搅局呀。
听到这个声音,剑三十赶紧将耳朵堵上。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嗓门这么大的女人。
他还没有想明白,就见一个一身紫衫的女人忽然就飘到了眼前。
这个女人一飘到眼前,就指着钱发不停地唠叨。
一边唠叨,一边指着钱发的鼻子大骂道:“哎呀,缺德鬼呀,你可真是个缺德鬼呀,我看你真是疯啦,我听里面的人说,你出一百个银毫请了一个打手是不是呀?”
钱发懦懦怯怯地点了点头,道:“是呀。”
女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大叫道:“你是嫌钱多了扎手是不是?”
钱发看了看她,道:“怎么啦?夫人?”
那女人叹了口气,用一种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愤怒的口气,道:“你呀你,还知道说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最近一直都没有什么生意,每天都是有出没入的,既要满世界地找更年轻漂亮的姑娘招揽生意,还要养着这么一大帮没用的饭桶,没事的时候吃的比谁都多,有事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这样的打手不要也罢。还没等我把这些饭桶都给赶走呢,现在,你个败家男人竟然又花了那么多钱请一个回来,你说,你这不是疯了是什么呀?”
不用多想,就看钱发对她那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样子,剑三十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啦。
在金钱帮,能够让钱发如此低声下气的除了帮主夫人,还能有谁呢?
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值得钱发怕成这样呢。
就在她冲着钱发一直唠叨的时候,剑三十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
之后才豁然发现,是因为在这个女人身上确实有钱发值得害怕的地方。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个女人很丑、很凶,像个母老虎,所以,钱发才如此害怕的。
母老虎当然是人人都害怕的。
但是,钱发怕她却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母老虎,还因为她很漂亮,很有韵味儿,值得男人为她做任何事。
她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这种魅力恰恰是那些年轻女孩子所缺少的。
跟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你最想想到的可能是月光,然后,是柳梢头。月上柳梢头,人月黄昏后,跟她们一起花前月下,谈谈情,说说爱,然后是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做个好梦。
可是,当你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那么,你最先想到的第一样东西很可能就是床。
这个女人绝对是那种你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跟她上床的女人。
这是一个能焕发男人想象力的人。
但是,此刻的剑三十却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床。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他的耳朵都快要给这个女人的大嗓门给震聋了。
他仿佛有点儿不大明白,这么一个漂亮,这么一个有韵味儿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大嗓门呢。
所以,他将剑在地板上轻轻敲了敲,然后看了看钱发,又看了看那个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喂,钱帮主,你们没钱请人是吧?如果没钱的话,那我只好到兄弟帮那边看看啦,看得出来,甘家兄弟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听到这话,钱发赶紧将他按到在椅子上,陪着笑道:“不,不,不,梅大侠请坐,我夫人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那女人道:“夫人,你看清楚点儿,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手,而是个高手呀。”
那女人仿佛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丈夫所请的打手竟然是一直坐在面前的这个落寞的中年男子。
看见剑三十的这副样子,那女人一下子就愣住是那种女人见到自己欣赏的男人时候那种失神的愣住。
她自从跟着丈夫创立了这个金钱帮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少年,英雄侠客拜倒在她的脚下,为了看她一眼,甚至不惜跪下来去舔她的脚指头,可是,她却从来不去正眼看他们一眼。
她越是不去正眼看他们,他们就越是低声下气,用尽各种办法来讨她的欢心。
她甚至相信世间所有的男人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仿佛有所不同。
剑三十虎背熊腰,身段颀长,身体壮硕,而且长得也不难看。
虽然带着江湖人身上常有的那种粗悍之气,可是,却又隐隐带着一点儿江湖人身上少有的落寞气质。
而这种落寞气质又在无形之中增加了一种特别的魅力。
平常日,她所见到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是些粗俗,平凡,愚蠢的汉子,没有教养,没有风度,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里几乎都发着绿光,而且个个猴急的要命,恨不能一下子就把你的裤子扒下来成其好事。
可是,剑三十几乎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这种异样的冷傲又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她对他的好感。
所以,她仔细这么一观察,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落寞的中年剑客。
听到剑三十说要走的时候,她立刻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游到剑三十的面前,摸着剑三十的脸,笑眯眯地道:“哎哟,真是对不起呀,我还以为我们家的这个缺德鬼又进错货了呢,哎呀,不是呀,不是,是我看错人啦,自打我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一定是个有用的人。相信我的眼光,一定是你不错的。对啦,我叫紫衣,请问大侠你尊姓大名呀。”
那个原本大嗓门的帮主夫人此刻却忽然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甚至还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扭扭捏捏。
这样一个半老徐娘竟然还要装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来,让剑三十觉得实在是有点儿从心理上接受不了,所以,刚刚对她产生的那一点点的好感,立刻消失了,赶紧在一旁坐下来,省得她再对他动手动脚的。
被一个半老徐娘这样摸来摸去的,他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
当然,钱发也有点儿接受不啦。
自己的老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地跟另外一个男人亲热,恐怕是世间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拽了拽紫衣的衣服,不停地道:“哎呀,夫人,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请你自重。”
紫衣立刻挣了挣,转过身来,看着钱发道:“缺德鬼呀,你干了一辈子的蠢事,没想到今天终于做了一件聪明事,你真是太聪明了。”
剑三十看了看钱发那张已经不太好看的脸,然后,又看了看紫衣那张已经兴奋得发紫的脸,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真的很有用吗?”
紫衣笑咪咪看着他,眼睛里几乎都放出光来,用一种具有双重含义的口气道“:那当然啦,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最有用啦。”
钱发还在后面不停地拉她的袖子,道:“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啦?这是我请回来的帮手,麻烦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紫衣转过身去,摸了摸钱发的那张像橘子皮一样凸凹不平的脸,笑嘻嘻地道:“哎呀,你这个缺德鬼呀,这次想不夸你不聪明都不行了。”
钱发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咬了咬手指头,嘟嘟囔囔地道:“你不夸我,我也会自己夸自己的。”
三、教头
夹在这么两个人中间,剑三十几乎都要崩溃了。
他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疯子,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要是早知道在金钱帮竟然会碰到这么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不如当初就到兄弟帮那里去啦。
可是,到了兄弟帮那边又会碰到一些什么怪事,谁也预测不了。
所以,到哪边都是一件让人很不开心的事。
要怪只能怪自己。
如果你早听戚老爹的话离开这里,不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吗?
你说你没事你干吗要趟这趟浑水呢?
——真是自找麻烦。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他刚刚有点儿后悔的意思,就看见一个神情高傲的家伙,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就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先是抱着膀子将剑三十的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钱发,一脸的不满。
看见这人,钱发立刻迎了上去,也是一脸的巴结之意。
钱发指着剑三十对那人道:“哎呀,教头,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让人去请您呢,没想到您自个儿就过来了,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刚刚聘请来的高手,梅大侠。梅大侠,这位就是我们金钱帮总习教头,金刀陈,陈教头,来来来,金教头,梅大侠,咱们一起坐下,慢慢聊。”
金刀陈一脸傲慢地踱到剑三十的面前,斜着眼睛,围着他左转了三圈,然后,又右转了几圈,前后左右看了几遍,看得剑三十几乎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心道:“这人什么毛病呀?干吗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长了花儿?”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金刀陈已经开口了,一脸的讥笑和不平之意,冷冷地道:“帮主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这个只值五十个银毫的人,又怎么配跟这个值一百的人坐一起呢?”
剑三十咬了咬手指头,笑了笑,一把将椅子拉了过来,道:“那不如这样吧,你坐在这里,我站着好了。”
听到这话,紫衣有点儿不高兴了。
她一步抢到金刀陈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喂,教头,你这样就不对了,以前说好的是五十个银毫,这是你自己开的价,现在你又想反悔呀?”
金刀陈“哼”了一下,冷冷地道:“以前嘛,那是以前的事,因为以前这里也没有人值一百个呀。”
紫衣也哼了一下,道:“也就是说,现在你也值一百了是不是?”
金刀陈得瑟地晃了晃脑袋,道:“起码了。”
紫衣点了点头,道:“行,一百是吧,我给你呀。”
听到这话,钱发立刻不乐意了。
他了使劲拉紫衣的袖子,提醒她不要胡乱给人家涨工钱,道:“喂,喂,喂,老婆。”
可是,紫衣却根本就不理他,一把将他挣开,狠狠地“哼”了一下,大声道:“你老是拉我干吗呀,不过,教头,给你一百也可以,你也得向我们证明一下,你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
金刀陈“唰”一下,将金刀从腰间拔了出来,然后,在上面轻轻吹了吹,喃喃地道:“可是,我以前也曾经声明过,我到你们这里是来做教头的,而不是来杀人的。我怕一时错手杀了他呀。”
剑三十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他的刀,立刻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大声道:“哇,好漂亮的金刀呀,对啦,刚才听你这么一说,原来你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杀过人了呀?”
金刀陈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杀的人实在太多了,现在有点儿不忍再下手呀。”
听到这话,剑三十像是见到了闻名已久的英雄似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么说来,你的功夫一定很厉害的啦。”
金刀陈道:“马马虎虎啦。”
紫衣拍了拍金刀陈的肩膀,然后,又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剑三十,大声道:“我看你们都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们两个究竟谁才是真正值一百个银毫的人,还是先比一比再说吧。”
剑三十点了点头,道:“好,陈教头,我的武功很差的,到时候出手的时候,请你多多手下留情呀。”
金刀陈“哼”了一下,信步走进练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