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辙
覆辙
□陆会凤
早上一到公司，就见案头正静静的躺着一份请柬，红色烫金的，看上去设计得精致喜庆，以为是谁的喜贴。秘书小王走过来说，这是某公司李总一早派人送过来的。中秋快到了，他们周末要搞一场大型酒会，推出一款高端新产品上市，届时邀请您过去。
我说和往常一样，到时派个业务代表去就行了，小王连忙说，李总刚打电话过来，邀请许总您一定亲自去呢。
其实，我对李总最近的新动作早有耳闻。据传李总最近新得了一员干将，把李总公司从内部管理到外部销售网络，都大刀阔斧来了一次大换血，解雇了一些思想陈旧跟不上新营销模式的老员工，换了一批科班出身的新人上线。据说李总此次搞的酒会，整个流程，从策划到运作都是他的这位得力干将亲力亲为。据说这位干将在某大公司待过，是位有几年商海奋斗史的离婚女士。李总和她是在一次高端酒会上认识的，两个人初次见面就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后来李总出重金将其挖来，还听说李总把公司股份重新分配，给了她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员工私下里议论，这位女神不仅在工作作风上果断干练，下手快准狠，还年轻貌美，在生活细节上对李总照顾得体贴入微。
李总现在在公司进进出出，身边已少不了这位女神，之前陪在其左右的嫂夫人张姐，已经回归家庭做起了全职太太。众人都很好奇，原本在公司里掌管财务的张姐怎么就心甘情愿拱手给这位女神让出了相当于公司二把手的位置。
初识李总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也是在一个酒会上，那时李总还很年轻，大家都叫他小李，小李当时是其任职公司的销售总监，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他和老总关系很铁，私底下和老总以哥们相称，直呼老总为老大，老大考虑他是当初创办公司的骨干之一，曾经患难与共过，为人诚恳且确实很有能力，所以公司关于销售的决策基本都是由小李做主。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坐拥越来越雄厚的财富，老大难免有些飘了，终日以应酬为名，被一群酒肉朋友前呼后拥着。当然萦绕左右的也少不了那些莺莺燕燕。慢慢的，老大乐不思蜀，忘了来时路，也忘了归途。
直到有一天，大嫂来找小李哭诉，一心扑在公司业务上的小李才知道老大在外面有了年轻的女人，小李敬重大嫂这些年来对自己视如兄弟的信任，手拍胸口安慰大嫂，一定替大嫂劝回老大。
那天他特意准备了一瓶好酒，在家亲自炒了几个小菜，约老大来家聚聚，老大推辞再三，拗不过小李的执着，硬着头皮过来赴宴，兄弟俩推杯换盏，寒暄几句，小李单刀直入，点明话题。老大先是嘻笑着搪塞。后见小李是认真的，只能低头默认。于是，小李苦口婆心，从公司初期创业的不易说到大嫂从娘家借钱过来帮扶公司的不离不弃，再说到两个侄儿的成长和教育离不开健全和睦的家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老大能理智一点斩断外面情丝，回归家庭。谁知老大早已是鬼迷心窍，听不进小李半句良言。正说话间，老大的红颜知己又打来电话，燕语昵侬一番，催归。小李盛怒之下抢夺挂断了老大的电话。老大恼羞成怒，借着酒劲对小李大吼，你转告你大嫂，能忍，就这样过，不能忍就离！
血气方刚，满腔正义的小李，大骂老大，这样做太混蛋！直男性格的小李哪里明白，老大早已不是原来的老大，这个整天迷恋在温柔乡里的老大哪还能听得了小李的直言进谏，怒斥小李，这是我的家事，对于男人来说，小节而已。你小子，若看不顺眼，悉听尊便！小李愤而起身，摔门而去。第二天，小李递交了辞程。从此，与老大分道扬镳。
据说，后来的后来，那位被小李敬称为老大的胡总，与老婆离了婚，老婆带走了两个儿子也分走了他的大部分资产。浑浑噩噩的老胡早已荒废了业务，更适应不了当下的运营模式和快节奏，公司的溃败已成定局。红颜知己见势不妙，卷了他的部分银两，也弃他而去。老胡最终落得公司破产，树倒猢狲散。成了孤家寡人。
辞职后的小李凭借自己早就在商海积累起来的经验和人脉，和新婚不久的妻子一起，凑足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开了一家商贸公司。起步很艰难，但小李和妻子吃苦耐劳，锲而不舍，一点点打开了销售渠道。慢慢地熬过创业初期的寒冬，公司逐步壮大起来。
这几年，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电商平台的不断壮大，线下的实体经济一路走低，小李的公司也和大多数实体企业一样，遭遇了发展的瓶颈期。急于突围，李总邀来了这位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女神，在女神的建议下，开启了线上线下双轨并行的销售模式，最近又大胆引进了一款高端产品，期待在事业上能再展宏图，独领风骚。
有次在路上碰到李总夫人张姐，浅浅聊两句，张姐说事已至此，自己也别无选择，他已完全变了，风言风语传到自己耳边，回家质问他，他索性和自己摊牌，要么离职，要么离婚，一切以公司发展为重。张姐说，爱与不爱自己都已无所谓，重要的是要给还未成年的儿子留一个完整的家，更关键是要替儿子守住这份产业，所以，自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周末的酒会如期举行，宽敞的大厅里，流光溢彩，奢华大气。李总理着前卫的青年发型，身着英伦风的灰色小单西，一看就是小女神给设计的范儿。女神则身着一袭同色系的银灰晚礼服，优雅华贵。两个人俨然两口子，和来宾打着招呼。舞台上发表演讲，与来宾搞各种互动节目，小女神不愧是大公司培养出来的精英，整个会场被她把控得环环相扣趣味横生。李总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来宾聊着天，一边用欣赏自得的余光追随着女神的曼妙身姿。
宴席中，宾客之间觥筹交错，喧哗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恍惚中，我感觉这场气氛热烈的酒会更像是李总和他的女神昭告天下的见面会。无来由的一种厌倦感让我郁闷得有些透不过气。环顾左右，众人都以李总和她的女神为焦点，热烈地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说着讨好恭维的话，我慢慢地起身，悄然离场。
初秋的风已有几分凉意，仰望星空，寂寥稀疏的星星在半轮新月的映衬下显得黯然无光。酒店门外的不远处停着一部熟悉的车，从半开的车窗里看到车里坐着黯然神伤的张姐——李总的结发妻子。
陆会凤，自由职业者，喜欢阅读，书法，日常练练字，写写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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